徽州古城——许国石坊(1)

      疫情管控放开那阵,旅游刚刚恢复,又临春节,徽州古城里游人并不多,经过牌坊时,一个衣着入时的小女子东张西望一派茫然,看到我走过来。我对人间㺯通常没有抵抗力,停下待她。请问这就是那牌坊吗?全国唯一那个?我说是的。她转身又看下说,怎么这么低啊?还挺小的。网上那些图片很高大的。我听后心里不爽,心想你花钱到我大歙县来,批评也该首先客气一下、夸两句啊,然后再但是不行吗?论理说,你这个人也是全国唯一仅有呢,你很高吗?难道我古徽州大牌坊是你网恋渣男,让你见光死失望了不成?若是几年前,这些话我会当即说出,呈口舌之快。但我在歙县几年,虽然没有迁移户口,也严格按照当地居民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想让自己的不雅影响歙县形象。于是婉转地说,这个唯一不是从高度上讲的,是综合评判的。她又问,那特别在什么地方?这下轮到我哑口无言了。扔下句我说不全,你自己去网上查,就赶紧走开了。

      其实有时自己也在心里嫌歙县这里那里不太好,但这是一种类似于对故乡的爱,甚至于就像是对孩子的爱一般,我骂骂可以,轮不到你外人说三道四。

      这个许国石坊在我心里确实没有那么高大,但也不影响它是古徽州的文化符号,标志建筑。许国牌坊还有其他两个称呼,一个是大学士坊,一个是八脚牌楼。这两个名字都不是随便叫的,各有出处,都彰显许国老人家的突出成就和建筑规模。我和歙县的居民一样,喜欢叫它八脚牌楼。

      现代人讲到楼,马上想到的是教学楼和政府办公大楼,以及商业综合楼等一些司空见惯的地方,八脚牌楼也和歙县的行知小学、城关小学教学楼一样,白天里热闹非凡,晚上一派寂静。我在白日里穿行时,不敢久留,觉得那是属于游人的,他们仰望赞叹,留影纪念。然到夜里,尤其是雨后,整个街道都静悄悄的,打箍井街上的街灯还在亮着,斜插的杏黄色三角旗已被雨水打湿,不再招摇,中和街上的灯光反射在湿淋淋的街道上,明亮清冷,细长如丝,也像一行行身影,整齐穿戴着忧伤。

      此时再看八脚牌楼,就很有沉重感了,阳光下那些雕花和文字都悉数隐去,只留下大而无当的几根石柱和一个暗无天日的盖子。每每这时,我都会加快脚步,从新南街口回家,不想再打扰八脚牌楼,它太累了,披星戴月的疲惫。

      八脚牌坊在明万历十二年就耸立在阳和门旁,与阳和门、府衙一字排开,八脚牌坊更加豪横,把持街道数百年,是名副其实的占道建筑,但因为名扬天下,不但不拆除,国家还保护。可说它有什么特别功能我还找不出来,感觉只是大学士许国的德行碑,功勋奖章,而且是终身成就奖那种,若逢其时,有资格上封神榜。为了这个荣誉,他陪伴了三位君主,赔上了毕生小心,好听点叫惮精竭虑,克己忠主,事实是唯唯诺诺,如履薄冰,自我个性从未张扬,过得很不舒展,太不容易,这个可怜的公务员真是让我充满悲悯。也因为如此,我总不忍心站在当代道德的制高点上评论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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