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办公室的窗帘紧闭,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静谧。陈挺坐在沙发上,额头伤口贴着创可贴,听着李教授和王志远律师的对话。
“赵方已经转为污点证人。”王律师翻看案件资料,”但他只承认近期文物走私,对二十年前的龙山案避而不谈。”
李教授递给陈挺一杯茶:”头疼好些了吗?”
陈挺摇摇头表示无碍:”赵方是关键,但他背后显然还有人。”他犹豫片刻,”张子豪的父亲可能...”
“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要妄下结论。”王律师严肃地说,”但根据赵方的供词,鼎盛集团确实在系统性走私文物,部分甚至通过'捐赠'洗白后回流博物馆。”
陈挺想起研学时拍到的那些照片:”所以那天在博物馆,他们是在...”
“交易或验货。”王律师点头,”你们无意中拍到了证据,所以他们要栽赃陷害,一石二鸟——既除掉目击者,又打击商业对手。”
离开办公室,陈挺在法学院长廊遇到了等待多时的林小柔。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看到陈挺,她快步迎上来。
“李教授怎么说?”
陈挺简要转述了谈话内容,林小柔的眉头越皱越紧:”那刘哥现在安全吗?”
“暂时保护性监禁,案件结束前不能见外人。”陈挺看了看表,”张子豪呢?他说要回家查些东西。”
林小柔压低声音:”我担心他...万一真发现父亲涉案,他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恰好也是陈挺所忧虑的。正想回答,手机响起——是周明的紧急呼叫!
“陈挺!快回宿舍!”周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张子豪他...他有点不正常!”
陈挺和林小柔对视一眼,同时拔腿狂奔。
宿舍里,周明正手足无措地转圈,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救星:”张子豪回来后就有点癫狂!只说了一句'我要做个了断'!”
陈挺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他最后说了什么?任何线索都行!”
周明努力回忆:”好像...好像提到'老宅书房'...”
“张家老宅!”陈挺立刻拨通张子豪电话,但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得去找他!”林小柔已经抓起外套。
陈挺却拦住她:”太危险了。如果张子豪情绪失控,或者他父亲真的涉案...”他转向周明,”你留在学校随时联系。我和林小柔去张家,但需要准备些东西。”
十分钟后,陈挺从法学院资料室借来一台便携录音笔和《刑事诉讼法》手册。林小柔不解地看着他:”这是?”
“合法取证。”陈挺神情凝重,”如果真涉及犯罪,我们需要符合法律程序的证据。”
张家老宅位于城郊别墅区,环境幽静。出租车在距离大门两百米处停下,两人步行接近。铁门虚掩着,院内静悄悄的,只有二楼一个窗户亮着灯。
“那是书房。”陈挺回忆道,”张子豪带我来过一次。”
他们轻手轻脚地进入院子,突然,书房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陈挺心头一紧,不顾隐蔽冲上前去。透过半开的窗帘,他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张子豪站在书房保险柜前,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和日记本,脸上满是泪痕;张父倒在一旁的扶手椅上,面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所以这些年你给我的'传家宝',都是盗墓赃物?”张子豪的声音透过窗户传来,颤抖得不成样子。
张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喃喃道:”当年我们都太年轻了,不该那样...赵鼎贪得无厌,我早就想退出...”
“退出?你明明一直在享受这些赃物带来的财富!”张子豪举起相册,”这是你和赵鼎在龙山遗址的合影!还有这些文物照片...你怎么能...”
陈挺和林小柔屏住呼吸。就在这时,张父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是赵鼎...”
张子豪按下免提键,赵鼎阴冷的声音传出:”老张,你儿子最近很活跃啊。赵方的事已经搞定了,但那个叫陈挺的小子和他女朋友知道的太多...”
林小柔倒吸一口冷气,不小心碰倒了窗台上的花盆。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书房内瞬间安静,接着是张父的厉喝:”谁在那里?”
陈挺知道躲不过去了,干脆拉着林小柔站出来:”是我们,张叔叔。”
张子豪打开书房门,脸上的震惊很快转为决然:”你们来得正好。”他转向父亲,”爸,自首吧,趁还没出人命。”
接下来的场景像一场荒诞剧:张父先是暴怒,继而哀求,最后瘫坐在椅子上无声流泪;张子豪铁青着脸整理证据;陈挺则全程录音,确保程序合法。
“赵鼎刚才说'赵方的事搞定了'是什么意思?”林小柔突然问。
张父摇摇头:”我不知道具体...但听说赵方在押送途中出了车祸...”
“什么?”陈挺立刻拨打王律师电话,得知赵方确实在转监途中遭遇”意外”,现在重伤昏迷。
“这是灭口!”张子豪咬牙切齿,”爸,你还要包庇这种人吗?”
凌晨三点,在张子豪的坚持下,张父终于同意配合警方调查。王律师和省检察院的人很快赶到,正式对张父进行询问。
陈挺和林小柔在客厅等待,看着张子豪像个陌生人一样忙碌——联系律师、整理证据、安抚母亲...那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迫一夜成长的男子汉。
“他会没事的。”林小柔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慰陈挺还是自己。
天亮时分,王律师带来了新消息:根据张父提供的线索,警方突袭了鼎盛集团一个秘密仓库,查获大批待走私文物,并解救了被绑架的刘哥!
“刘哥还活着?”林小柔喜极而泣。
“重伤但无生命危险。”王律师神色复杂,”仓库账本显示,部分文物计划下周通过'捐赠'方式进入博物馆...和你们研学时发现的模式一样。”
案件取得重大突破,但陈挺心中仍有不安:”赵方的车祸太巧了,警方内部...”
“确实有问题。”王律师压低声音,”押送路线只有少数人知道。省纪委已经介入调查。”
回学校的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张子豪坐在出租车角落,手里紧握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父亲交给他的”传家宝”,一枚龙山遗址出土的古玉璧。
“你会恨你父亲吗?”林小柔小心翼翼地问。
张子豪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恨?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苦笑一声,”多讽刺,我一直嘲笑陈挺的穷酸样,结果我家的钱全是...”
“那不是你的错。”陈挺坚定地说,”你今天的表现,比任何人都勇敢。”
张子豪红着眼睛点点头,三人之间的友谊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坚固。
校园钟声敲响八下,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但对陈挺和朋友们来说,这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目睹了人性的复杂,见证了罪恶与救赎,也亲身参与了正义的实现。
“接下来怎么办?”周明在宿舍楼下迎接他们,眼睛因为熬夜而通红。秦宏、丁元和孙亮也跑了过来,”怎么样了?事情解决了吗?”
“快结束了。”陈挺说,”现在还得等等,法律程序需要时间。但真相...”
“就像文物,”林小柔接话,想起刘哥妻子的话,”埋得再深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张子豪突然站住脚步:”等等,赵鼎电话里说'陈挺和他女朋友'...”他挑眉看向陈挺和林小柔,”我错过了什么?”
林小柔的脸瞬间红到耳根,陈挺也结巴起来:”他、他胡说的...”
“哦~”周明和张子豪异口同声地起哄,连日来的阴霾似乎被这小小的插曲驱散了些许。
但陈挺知道,风暴远未结束。赵鼎仍然在逃,警方内鬼尚未查明,而张子豪的家庭将面临怎样的震荡,谁也说不清。
手机震动,李教授发来信息:”赵方醒了,要求见你和张子豪。小心,案件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陈挺看向初升的太阳,光芒刺眼却温暖。无论前方还有什么困难,至少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刚入学时畏畏缩缩的农村少年,而是一个有朋友、有勇气、有信念的法律人。
“准备好了吗?”他问张子豪,”去见赵方。”
张子豪深吸一口气,将古玉璧塞回口袋:”走吧。是时候面对真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