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的末班车

深秋的晚风裹着寒意,刮得站台广告牌哗哗作响。沈幼薇裹紧风衣,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五分,离末班车到站还有三分钟。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链条的轻响。她回头,看见江驰单肩挎着黑色背包,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他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贝斯手,沈幼薇在livehouse见过他几次,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借过。”江驰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磨砂质感。

沈幼薇往旁边挪了挪,看着他靠在站台铁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背包带,像是在打某种节拍。

末班车晃晃悠悠地进站,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司机师傅的收音机在放着老旧的情歌。沈幼薇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江驰则在斜前方坐下,依旧戴着帽子,侧脸对着她。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时,沈幼薇看着窗外的霓虹倒映在江面上,忽然听见前方传来细微的哼唱声。是江驰,他在哼一首没听过的曲子,调子有点丧,却意外地好听。

她没出声,悄悄拿出手机,录下了这段旋律。

这样的相遇成了常态。每周四晚上,沈幼薇加班后总会赶上这班末班车,而江驰似乎也总在这个时间出现。他们从不说话,却像有默契般,各自占据车厢里的固定位置。

直到某天,沈幼薇上车时,发现江驰身边多了个女生。女生穿着和他同款的乐队卫衣,正笑着抢他手里的耳机,动作亲昵。江驰没有躲,嘴角甚至带着点浅淡的笑意——那是沈幼薇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默默走到最后一排,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车子驶过大桥时,再也没有听见那首丧丧的哼唱。

第二天,沈幼薇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意外撞见了江驰。他没戴帽子,头发有点乱,正低头听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像是在改乐谱。

“是你?”他先开了口,眼神里带着点惊讶。

沈幼薇点点头,指了指他的手机:“在写歌吗?”

“嗯,”他笑了笑,和车上的冷硬判若两人,“上周在末班车里哼的那段,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沈幼薇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听到了?”

“嗯,”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你的手机录音,声音不小。”

她的脸瞬间红了,正想解释,江驰却递过耳机:“听听看?加了段新旋律。”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调子,只是后半段多了个清亮的女声合音,温柔又坚定,像深夜里突然亮起的灯。

“是……那个女生唱的?”沈幼薇小声问。

江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林溪?她是我们乐队的主唱,也是我妹妹。”

沈幼薇愣住了。

“亲妹妹,”江驰补充道,眼里带着笑意,“上周她来给我送琴谱,顺便坐了趟末班车。”

咖啡店的风铃叮当作响,沈幼薇忽然觉得心里的堵块消失了,连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

“那首歌,有名字吗?”她问。

“还没,”江驰看着她,“想叫《站台》,或者……”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等你的三分钟》。”

沈幼薇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发梢,她忽然发现,这个看起来冷冷的贝斯手,睫毛很长,笑起来时眼里像落了星星。

那天晚上,沈幼薇故意晚了几分钟到站台。末班车快要进站时,江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天差点以为你不来了。”

他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音乐盒,递给她:“里面是那首歌的片段,送给你。”

音乐盒打开的瞬间,熟悉的旋律流淌出来。末班车缓缓进站,江驰看着她,眼里的认真藏不住:“沈幼薇,下周四晚上,能等我一起下班吗?不用赶末班车的那种。”

晚风吹起沈幼薇的头发,她握着温热的音乐盒,看着眼前的男生,忽然觉得这个深秋,好像没那么冷了。远处的车灯划破夜色,像是为他们照亮了前路,而那些藏在末班车里的心事,终于要在到站时,迎来属于自己的下一站。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