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走廊壁灯的昏黄光线斜斜切进来,像把钝刀,正好剖开门外的阴影 —— 那道如同石雕般矗立的高大身影,瞬间撞进苏婉清的眼里。
沈砚舟!
他不知何时回来的,也不知在阴影里站了多久。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肩线绷得笔直,几乎与黑暗融成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发冷,像冻住的刀锋,牢牢锁着她,里面裹着的审视和寒意,比之前逼签离婚协议时更沉,更危险。
苏婉清的手指猛地攥紧门把,冰凉的木质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冻得她骨头发疼。心脏在胸腔里疯跳,“咚咚” 声撞得肋骨发麻,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听到了什么?听到了祖母那句 “绝不可向第三人提及,尤其是砚舟” 吗?听到了玉佩的秘密吗?恐惧像浸了墨的棉线,瞬间缠住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她甚至能看清沈砚舟紧抿的薄唇,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周身的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比书房里的壁炉火更灼人。
“深更半夜,” 沈砚舟的声音打破死寂,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碎玻璃,“你在我书房里做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苏婉清,扫向书房内的老夫人,探究更深了。祖母也在?她们刚才谈的,是不是那块让两人都反常的玉佩?苏婉清被那目光刺得一哆嗦,喉咙像被掐住似的,发不出声音。老夫人的警告还在耳边响,绝不能提玉佩!可凌晨一点穿睡袍来书房 “请安”,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我… 我来找祖母请安…”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指尖抠着门把,指甲都泛白了。
“请安?” 沈砚舟嗤笑一声,那笑容冷得没有温度。他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苏婉清几乎窒息,“凌晨一点,穿睡衣偷偷摸进我书房‘请安’?苏婉清,你觉得我会信?还是你觉得,装可怜的把戏能玩一辈子?”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怒火顺着声音往外溢。他认定了她在耍花招 —— 是想偷商业机密,还是又打什么歪主意?那块玉佩、祖母的反常,此刻都成了火上浇油的柴。“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猛地伸手,速度快得像鹰爪,直指向苏婉清的领口 —— 他要看看,那块玉佩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啊 ——!” 苏婉清吓得尖叫,本能地捂住领口往后缩。慌乱中忘了身后的门槛,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后倒去。她绝望地闭眼,等着摔倒在地的疼,还有随之而来的羞辱。
“砚舟!”
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像定海神针,扎住了沈砚舟的动作。苏婉清睁眼时,只见老夫人拄着紫檀木拐杖站在壁炉旁,火光在她身后跳动,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她的眼神像刀,直直射向沈砚舟:“放肆!”
拐杖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咚” 的一声闷响,在走廊里荡开。“当着我的面,你要对你媳妇动手?沈家的家教,就是让你这么对待妻子的?”
“祖母!” 沈砚舟收回手,眉头皱得更紧,“是她行为鬼祟,深夜潜入我的书房…”
“是我让她来的。” 老夫人直接打断,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沈砚舟愣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苏婉清也猛地抬头,心脏跳得更快 —— 老夫人竟然在帮她?
老夫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步伐沉稳得像座移动的山。她先瞥了眼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苏婉清,眼神复杂,随即转向沈砚舟,语气里满是失望:“我和孙媳妇说几句话,还要向你请示?还是你这书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孙儿不敢!” 沈砚舟垂首,却依旧不甘,“只是她…”
“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囚犯!” 老夫人的声音陡然转厉,拐杖又顿了一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半点沈家掌舵人的气度吗?”
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沈砚舟抿着唇,说不出反驳的话。老夫人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却依旧强势:“今晚的事到此为止!婉清是我叫来的,祖孙叙话天经地义。你好好管理公司就行,从今以后这个庄园就交给晚清打理,待会儿我会让人把这个消息通知整个庄园的!”
她转头看向苏婉清,语气稍缓:“起来,回房去。”
苏婉清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双腿发软,试了两次都没成功。就在这时,一只苍老的手伸到她面前 —— 是老夫人!那手掌布满皱纹,却干燥温暖,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还不起来?等着我抱你?” 老夫人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点不耐,手却没收回。
苏婉清的眼眶瞬间发热,颤抖着搭上那只手。借着力道站起来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像团小小的火,驱散了些许寒意。老夫人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平常事,转而看向沈砚舟,语气恢复了威严:“砚舟,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苏婉清依旧是沈家的少夫人,你的太太。那份离婚协议,作废!”
“轰!” 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得走廊里一片死寂。
苏婉清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希望。沈砚舟更是瞳孔骤缩,几乎失声:“祖母?!为什么?她…”
“没有为什么!” 老夫人打断他,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这是沈家家事,我说了算!” 她不再给沈砚舟反驳的机会,转身朝着客房走去,背影挺直得像座山,没有丝毫犹豫。
走廊里只剩下呆站着的苏婉清,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沈砚舟。他死死盯着祖母的背影,又猛地转头看向苏婉清 —— 那眼神里,没了之前纯粹的厌恶,裹着困惑、被压制的怒火,还有一种被冒犯权威的屈辱。
祖母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他甩开这个麻烦的计划。可他更想知道,这个突然变了性子的女人,和那块神秘的玉佩,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让祖母如此反常地维护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