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你能不能把你那堆臭鞋摆整齐点?”林薇弯腰把一只翻倒的运动鞋踢回鞋架,鞋跟撞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鞋架最下层堆着三双沾满泥点的登山靴,旁边还塞着两双开了胶的帆布鞋,鞋帮上的污渍像幅抽象画。
马超刚从健身房回来,额头上还挂着汗,闻言往鞋架瞥了眼:“这不挺整齐的吗?左鞋右鞋都没混着放。”他把运动包往沙发上一扔,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整齐?”林薇抓起一只鞋底沾着草屑的跑鞋,举到他面前,“上周你去爬山,这鞋上的泥我刷了三遍都没刷掉!现在就往我新买的羊皮靴旁边塞,蹭坏了你赔?”
“赔就赔呗。”马超扯下头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不就是双鞋吗?下个月发工资再给你买一双。”
“你说得轻巧!”林薇把跑鞋狠狠砸回鞋架,最上层的几双高跟鞋晃了晃,“这双鞋是我生日你送我的,你说‘以后带你去见客户,穿这个有面子’!现在倒好,让你的臭球鞋挤得变形,你当我跟你一样不在乎?”
马超的脸色沉下来:“我不在乎?上个月你妈住院,我白天上班,晚上去医院陪护,累得在走廊椅子上睡着,你说我不在乎?”他指着阳台晾着的工装裤,“这条裤子磨破了七个洞,我缝缝补补穿了三年,还不是想省点钱给你买那条你念叨了半年的项链?”
“项链我早就不想要了!”林薇突然哭出声,“我想要的是你回家能把鞋摆好,是你别总把脏袜子扔在沙发缝里,是你能记得我们结婚纪念日!可你呢?除了工作就是爬山,这个家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马超的声音也带上了火气,“这个家是我起早贪黑挣出来的!我不工作谁给你还信用卡?我不爬山放松放松,早晚会累死在工地上!林薇,你能不能别总揪着这些小事不放?”
“小事?”林薇抓起鞋架上的一只棉拖鞋往他身上扔,“上周我发烧躺床上,让你把门口的垃圾带下去,你说要跟驴友讨论路线,结果垃圾堆了三天发臭!这也是小事?”她指着墙上的婚纱照,“你看看照片上你说的啥?你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结果连双鞋都不愿意摆整齐!”
马超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满地乱滚的鞋子,突然想起三年前求婚时,他把戒指藏在一只擦得锃亮的皮鞋里,单膝跪地说:“以后家里的鞋我全包了,保证天天给你擦高跟鞋。”当时林薇笑得直不起腰,说他傻。
“我……”他想说点什么,却看见林薇转身走进卧室,“砰”地关上了门。客厅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鞋架上那只歪歪扭扭的小熊拖鞋——那是林薇去年冬天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总说“穿着暖和”。
马超蹲下身,慢慢把地上的鞋子一双双摆回鞋架。登山靴上的泥点蹭到了他的手心,他却没像往常那样嫌脏。摆到那双羊皮靴时,他轻轻用手指擦掉鞋边的灰尘,想起林薇第一次穿它时,在镜子前转了三圈,说“真好看”。
鞋架最上层还有个空位,他记得那里原本放着林薇最喜欢的一双红舞鞋。去年她生日时,他说要带她去跳双人舞,结果那天临时要加班,舞鞋就一直空放在那儿,蒙上了层薄薄的灰。
卧室门突然开了条缝,林薇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厨房里……给你留了碗姜汤。”
马超抬头,看见门缝里露出半张通红的脸。他站起身,喉咙有些发紧:“我……我摆好了鞋,还擦了你的红舞鞋。”
门里没应声,却听见轻轻的抽泣声。马超走到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林薇正趴在床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床头柜上放着那张他藏戒指的皮鞋照片,是她昨天整理旧物时翻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