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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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城》这本书里的沧城,是一座云南横断山脉褶皱中的小城,曾经的滇西北粮仓、茶马古道重镇。

作者阿措是位云南姑娘,她笔下滇西北群山间流露的独特气息让人神往;小城的市井烟火里交集着几个女人悲欢离合的一生。这几个女人的故事算不上稀奇,但进入到她们的世界,我流连忘返…

水仙之恋

那一溪的杏花,在暗夜里发着淡蓝色的光,像是反射着星光,也像是残留的白雪。花瓣落在溪水上,就像月亮打碎了,也像蝴蝶凋落了,顺着水就去了。

这是书中最美的一段文字,也是年轻的陈敬先和水仙暗生情愫的场景。两个被抛弃的游子在打鹰山上相遇相惜,一起看杏花。虽然都身世凋零,但美若精灵的杏花,仍旧愿意飘落在他们身上,让读书人陈敬先深感慰藉,不由得念起古人的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可在那个乱世,美好的事物转瞬即逝,两个身世悬殊的人,注定没有结果。

水仙,家中原是在沧城开医馆的,十四岁被强盗掠劫上打鹰山,沦为最低等的女奴。唯有和山精鸟兽作伴,她才能缓解艰难寂寞。三十岁时,国家迎来解放,她被解放军救出安置到沧城生活, 以算命和卖药材为生。

陈敬先,出身于官宦人家,能写善画,按现代的说法,是个标准的文艺青年。与水仙一别后, 他始终忘不了那双望见杏花的眼睛,却没办法得到眼睛主人的任何讯息。在新时代,他碍于曾经的地主身份,阴差阳错娶了马帮头的女儿金凤。两个审美和志趣不在一个频道的男女, 日子过得十分拧巴。

机缘巧合下,他们又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他们开始通信,陈敬先不仅给水仙寄粮票,还寄他画的杏花小溪,寄他画的杯盘碗盏。后来他们如聊斋里的书生和女鬼般私会。

这场隐秘的情爱让陈敬先画兴大发。他无所不画,笔下无处不是水仙。当陈敬先画孩童的时候,他想象孩童的母亲,是水仙。当陈敬先画花果的时候,他想象那双摘来花果的手,是水仙。当陈敬先画美人的时候,每一个美人都有着水仙的脸。当陈敬先画山水的时候,山水间总藏着一丛水仙。

陈敬先就这样把自己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和妻儿磕绊的生计日常,一半是和水仙浪漫的的灵魂相依,直至他生命的终点。

书中两人并没有想要光明正大在一起生活,或许是陈敬先身为读书人想要维系体面,或许是水仙因为性奴的经历不敢作非分之想。还可能他们担心虚幻的爱恋一旦走进现实,就会破灭。

看完他们的情感故事,我只能说,这种感情虽然不容于世俗,但是,很美。

斋姑娘和小皮匠

斋姑娘是水仙(后称仙婆子)回沧城后的老闺蜜。斋姑娘一辈子没沾过男人和荤腥,是仙婆子给她送的终。

斋姑娘一生不嫁,算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表面原因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实则是对成亲生子的恐惧。因为她亲眼见到母亲因频繁生育造成子宫脱垂,身体溃烂而死。

她守住本分吃斋念佛,虽然活得没有人气,但觉着将来名字有希望跟男人一样上族谱,说不定还能有个牌坊时,也挺满足于现状,却意外遭遇了一段情缘。

她救下一个被蛇咬伤的外乡小皮匠。小皮匠年龄和她弟弟一般大,眉目清秀,手艺精湛。

小皮匠叫她“阿姐”,在她家生活了一年多。小皮匠眼里心里都是她,有好吃的留给她,赚了钱留给她。

街坊邻居开始有人说闲话了。斋姑娘的父亲也有意撮合他们,让她还俗,但斋姑娘坚决不同意。为了维护斋姑娘的名声,她和小皮匠翻了脸,执意要把小皮匠撵出她家。

小皮匠离开她家的第二天便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一去不复返,据说在打仗时被打死了。

有通灵本领的仙婆子告诉她的闺蜜:那个小皮匠已经变成了一只鬼,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他说没有人想念他,只有你想念他。

斋姑娘自然矢口否认,但有些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

所以,斋姑娘这辈子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小孩,和自己血脉相通,也都离她而去,唯一不会走的,就是住在心里的那个小皮匠。

我是无神论者,但这版人鬼情未了的故事,一样打动了我的心,只因为它至真,至纯。

女赶马的一生

三个人的爱情太拥挤,总有一个是多余的。金凤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马帮马锅头的千金金凤,自从见过陈敬先一面,就爱慕上了这个清爽文雅的读书人。

在新社会,陈敬先因为地主身份没人愿意嫁,但陈家父亲讲究“耕读传家”,也不愿意和商人家攀亲。金凤耍了些心机,终于嫁进来了。

陈敬先原本也想一心和金凤好好过,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三观不合,志趣不投等问题就不断显现出来。

在他们两个孩子的记忆中,父母的感情一直是不好的,母亲粗鲁野蛮,父亲温和儒雅。

孩子们觉得父亲可怜得很,这么安静的一个人,偏偏落在泼妇手里。

其实金凤也是个有担当,为家庭无怨无悔付出的好女人。

陈敬先因历史问题去了劳改队几年,留下金凤和一家老小住进生产队操持农活。金凤做农活不擅长,遂成为这个坝上最后一个女赶马,像男人一样冲锋陷阵,像男人一样撑起这个家。

等到陈敬先回来,家里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但夫妻感情仍处于冰点。金凤只能骂自己命贱,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如此珍爱他,却得不到他的心。

陈敬先因病去世后,金凤才突然意识到,她这一辈子,唯有赶马那些时日才是最自由自在的时光。她顶着烈日和风雨,在崖上走,在坡上走,仿佛头顶荆棘,脚下是刀刃。虽然艰难,但一步一步,晓得自己往哪里走,也不指望什么,也不等待什么。

看完金凤的一生,我只留下一声叹息,希望来生她能畅快地活着。

《沧城》书中的几个女人,她们和命运纠缠,被情爱裹挟,她们留下动人或悲伤的故事。但她们总会整理好心情,擦干自己的眼泪,一直朝前走。虽然她们不一定弄明白人为什么而活着,但活着就是活着。

小城故事多,感动你和我。喜欢看故事的朋友,可以到《沧城》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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