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22：汉纪（三十六）

班彪

52年春正月己巳日，刘秀转封鲁王刘兴为北海王，把鲁国增加给东海国。刘秀认为东海王强疆去就有礼，所以对其优厚加大加封，食邑二十九县，赏赐虎贲、旄头，设置钟虡乐器，相当于皇帝。

夏六月丁卯日，沛国太后郭圣通去世。

当初，马援哥哥儿子的女婿叫做王磐，他是平阿侯王仁的儿子。在王莽败亡后，王磐拥有资产居住在原封国，他为人崇尚游侠乐善好施，在江淮之间非常有名。王磐后来到京师洛阳游学，他和各贵戚相交友善。

马援对姐姐的儿子曹训说：“王氏是被废掉的姓氏，王磐应当在家中闭门自守，他却反而与京师的权贵们交结，实在是意气用事，太过盛气凌人，肯定会遭受挫折失败的。”

以后一年多，王磐因犯事死在洛阳监狱中。王磐的儿子王肃又出入于王侯宅第中。这时法律禁令疏阔，各王侯都在京师洛阳，竞相修行名誉，招纳各地游士。

马援对自己的司马吕种说：“建武元年，其名字是说天下重开。从今以后，海内应当安定下来了。可忧的是国中的各诸侯王子一起长大，但禁止他们交结宾客的制度还没有建立。如果他们过多交接宾客，那么大狱就会兴起了。你们这些人都要引以为戒啊！”

这时候，有人上书，状告王肃等人是被诛杀的家族，说他们的宾客现在借机生乱，会导致发生贯高、任章那样的刺杀皇帝事件。汉明帝看到后大怒，下诏令让各郡县收捕王氏的宾客。他们相互供认，被处死的达到上千人。吕种也遭受其祸，他在临死前叹息说：“马将军确实是神人啊！”

秋八月戊寅日，东海王刘疆、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淮阳王刘延开始前往封国。

刘秀大会百官，询问说：“谁能担任皇太子师傅？”群臣揣摩刘秀的意思，都推荐刘庄的舅舅、执金吾、原鹿侯阴识。博士张佚正色说道：“现在陛下立的是皇太子，到底是为阴氏呢，还是为天下呢？如果是阴氏，那么阴侯可以；如果是为天下，那就应当选用天下贤才。”

刘秀点头称善，说道：“想要设置博士，本来就是为辅佐皇太子的。现在的博士都不能帮助我，何况对于太子呢？”说完立即封张佚为太子太傅，封桓荣为少傅，赏赐他们辎车、乘马。桓荣大会儒生，展示自己的车马和印绶，然后说道：“今日所蒙陛下隆恩，这是稽考古书之力，不尽力能行吗！”

北匈奴派遣使者贡奉马匹以及裘皮，再次乞求和亲，并请求赏赐乐器和乐人，恳请率领西域各国胡人，一起来洛阳朝觐皇帝贡献财物。刘秀诏令三府开会，商议应该如何答复北匈奴。

司徒府掾史班彪上奏说道：“臣听说，孝宣皇帝敕令边郡都尉说；‘匈奴是个大国，经常变诈。在与其交接时，要多了解掌握其情况，这样在对方反抗时，才能折冲对付；如果不能以我为主，就容易被对方轻视欺侮。’现在北匈奴看到南单于前来归附，害怕我们谋划进攻其国家，所以才多次乞求和亲，还远远驱动牛、马来和汉朝人合市交易，重新派遣名王送来很多贡献，这都是他们向外显示自己富强，用来欺骗外界的。臣看到贡献越重，就知道其国家更加空虚；乞求和亲的次数越多，就证明其心里越害怕。南匈奴现在还没有彻底臣服我们，我们就不应当拒绝南匈奴，按照羁縻的大义，来而不往非礼也。可以对北匈奴厚加赏赐，大体和其贡献奉献数量相当，明确晓谕告诉他们，我们是如何对待前世的南匈奴呼韩邪和北匈奴郅支单于的。”

“给北匈奴的回信，用词必须十分得体。臣谨把拟定的草稿呈报，可以这样说：‘单于不忘汉朝旧恩，追念先祖与汉朝订立的旧约，想要重修和亲，以藩臣身份辅助安定国家，这样的想法非常好，朕感觉甚为欣慰！前者匈奴多次内乱，所以才有南匈奴呼韩邪单于和北匈奴郅支单于之间发生矛盾，承蒙孝宣皇帝垂恩救护，南北匈奴各自派遣侍子，向朝廷称藩，愿意为汉朝守护边塞。此后，郅支单于再次叛逆，自绝皇恩，呼韩邪单于自始至终亲附朝廷，其忠孝可嘉。到汉军剿灭郅支单于后，呼韩邪单于仍然保有国家，传给后嗣，子孙相继担任单于。现在，南单于带领部众南下，叩关归附朝廷。南单于自认为是呼韩邪单于的嫡长孙，按照次序应该继位为单于，因为匈奴内部争执被夺去单于之位，随后与北单于相互猜忌，多次向朝廷请兵，想要扫荡北单于王庭，其建言献策无所不至。朝廷认为，这话不能偏听偏信，又想到北单于多年向朝廷贡献财物，想要和汉朝重修和亲，因此拒绝了南单于的请求，以此成全北单于的忠孝之义。汉朝秉持信义，总领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虽然百蛮风俗不同，义无亲疏，但一直对服从者给予嘉赏，对叛逆者给予惩罚，这就是对待善恶的不同之处，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的遭遇可以作为借鉴。现在，北单于想重修和亲，既然精诚所至，为什么还要率领西域诸国，一起到京师朝贡，觐见皇帝呢？西域各国属于匈奴，和属于汉朝又有什么区别呢？北单于多次用兵，国内困乏，贡物只是双方礼尚往来罢了，为什么非要献上宝马和貂裘呢！这次朝廷赐予杂缯五百匹，弓箭袋一套，箭矢四发，派使者送予北单于。另外赏赐这次前来献马的左骨都侯、右谷蠡王杂缯各四百匹，每人一柄斩马剑。北单于此前说，在先帝时期，赏赐呼韩邪单于的竽、瑟、箜篌已经非常破旧，希望朝廷重新赐予。天子考虑北单于的国家尚未安定，应该以武事为重，以攻守为务，竽瑟的作用不如良弓利剑，所以才未予赏赐。朕并非爱惜乐器，如果北单于确实想要，可以通过驿站派使者告知即可。’”

刘秀全部听从采纳。

53年春二月丁巳朔日，发生日食。

54年春二月，刘秀向东巡视。群臣都上书说：“陛下继位三十年，应当封禅泰山。”刘秀下诏书说：“寡人继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我又能欺骗谁呢？难道去欺骗上天吗？’‘难道泰山神灵还不如鲁国人林放吗？’为什么要去玷污七十二代封禅泰山的编录呢！齐桓公很想封禅泰山，管仲表示反对。如果郡县长官派属下官吏从远处来给我上寿，随意称颂我虚假的美德，我一定会对其判处髡刑，还要处罚其前去屯田。”

于是群臣不敢再提封禅的事情了。

甲子日，刘秀来到鲁国济南。闰二月癸丑日，刘秀返回洛阳皇宫。

有颗彗星出现在紫宫。

夏四月戊子日，刘秀改封左翊王刘焉为中山王。

五月，发生大水。

秋七月丁酉日，刘秀到达鲁国。冬十一月丁酉日，刘秀返回洛阳皇宫。

胶东刚侯贾复去世。贾复跟随刘秀征伐，没有遭遇一次败仗，多次和众将突围解困冲锋在前，身上留下十二处创伤。刘秀因为贾复敢于深入冲锋，所以很少派他远征，称赞他的勇敢与气节，经常带在身边左右，贾复也因此很少建立一方面的功勋。众将每次论功自夸征伐，贾复都不说一句话。刘秀马上说道：“贾君的功勋，我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