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鲛人泣珠
(一)幽蓝魅影
秦岳的短刀深深卡在珊瑚礁缝隙中,刀刃反射的冷光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深海的死寂,惊醒了沉睡的鲛人群。徐阎垂落的晶化断指在海水中诡异地扭动,靛蓝色的脉络如同贪婪的触手,顺着暗流疯狂蔓延,所到之处,方圆十丈的海域都被浸染成流动的光带,在幽暗的海底勾勒出不祥的轮廓。白额马在水底不安地喷吐着气泡,琉璃色的马眼映出远处令人震撼的景象——那哪里是什么寻常的珊瑚礁,分明是一座用整块青金石雕刻而成的宫殿群,飞檐上悬挂的青铜铃在洋流中纹丝不动,仿佛凝固了时间。
“退后!”徐阎猛地拽住秦岳的腰带,力道之大让秦岳踉跄了一下。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枚骨箭擦着秦岳的耳际飞过,狠狠钉入礁石。箭尾缠绕的荧光海草突然爆开,数以万计的发光水母从废墟中蜂拥而起,幽蓝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四周。借着这诡异的光亮,他们看见十二名鲛人战士伫立在宫殿残骸顶端,鱼尾鳞片泛着冰冷的青铜光泽,眼眶里跳动着血玲珑蛊虫特有的赤芒,仿佛两簇永不熄灭的幽冥之火。
最年长的鲛人长老缓缓举起三叉戟,戟尖镶嵌的明珠表面裂开细纹,里面竟露出跳动的机械核心,金属齿轮的转动声在水中若隐若现。徐阎的断指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烈火灼烧,晶化物质不受控制地刺入海底沙地。在泥沙翻涌间,半块刻有徐氏族徽的青铜板显露出来,与鲛人战士胸甲上的纹章如出一辙,这惊人的相似让徐阎瞳孔骤缩,心跳也随之加快。
(二)泣血珠帘
海底城穹顶轰然塌陷的瞬间,秦岳看清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倒悬祭坛。九百九十九颗鲛珠串成的帘幕在水流中轻轻晃动,散发着柔和而诡异的光芒。帘幕后,一具身披凤冠霞帔的枯骨跪坐着,指骨间还缠着褪色的红绸,那正是东海郡主大婚时的装束。徐阎的晶化右眼突然渗出靛蓝血泪,血泪坠入祭坛凹槽的刹那,整座海底城响起凄厉的鲸歌,声波在海水中震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们拿鲛人炼珠...”徐阎的声带被海水挤压得嘶哑变形,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悲戚。晶化脉络照亮了墙壁上的浮雕,一段尘封的血腥历史就此展开:前朝水师用冰冷的铁链锁住鲛人,将蛊虫残忍地植入鱼尾,活体取珠时,鲛人鳞片翻卷、鲜血四溢的惨状在浮雕上纤毫毕现。而最骇人的是末幅壁画——鲛珠被镶嵌在倭寇战船龙骨处,船头雕像竟是当朝太师年轻时的面容,那熟悉的五官让徐阎和秦岳不寒而栗。
鲛人长老的攻势突然停滞,它腐烂的鱼尾重重拍打祭坛,露出底下的青铜密匣。秦岳的刀纹与匣面凹槽产生共鸣,密匣自动弹开,一张人皮海图缓缓飘出。海图上,鸣沙岛与太师府的地下暗河被红线相连。徐阎伸手触碰海图的瞬间,祭坛上的枯骨突然缓缓立起,凤冠里掉出半枚玉珏,与他怀中的残片完美拼成完整的新月,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海底格外清晰。
(三) 亡灵归潮
海底城开始剧烈崩塌,鲛珠帘幕化作巨大的血色漩涡,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前朝水师的亡灵从珊瑚墓穴中爬出,他们的盔甲内裹着鲛人鳞片,手中的长矛竟是用人鱼脊骨打磨而成,透着森冷的杀意。白额马嘶鸣一声,撞开拦路的尸骸,马鞍暗格里飞出一群机关蜂,尾针蘸着徐阎的晶化血液,精准地刺入亡灵眉心。
“这些是活尸兵!”秦岳挥刀劈开一具尸兵的胸甲,里面跳动的人鱼心脏暴露无遗,心脏表面还缠绕着诡异的血管。徐阎的断指猛地插入心脏,用力一扯,拉出的血管末端连着青铜符咒,正是苗疆圣女曾用过的控尸术符文。就在这时,亡灵军团突然调转矛头,攻向鲛人。海底城穹顶的裂口处,赫然出现倭国“鬼丸号”的青铜撞角,撞角上的锈迹混着血迹,在海水中缓缓散开。
血玲珑蛊虫从徐阎耳中钻出,在海水中迅速膨胀成巨兽形态。它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亡灵,晶化脉络顺着海水爬满鬼丸号船体,蚀刻出二十年前的航海日志:七月七日夜,太师亲率水师屠戮鲛人部落,取珠八百颗进献倭皇。那些文字仿佛带着当年的血腥与哀嚎,在海水中若隐若现。
(四) 珠胎暗结
当最后一具亡灵化作齑粉,鲛人长老的鱼尾开始脱落,露出嶙峋的骨骼。它颤抖着撕开腹腔,捧出一颗琉璃珠,珠内蜷缩着的鲛人胚胎,正是徐阎在倭寇药舱见过的“人鱼瓮”试验品。琉璃珠接触海图的瞬间,鸣沙岛虚影从珠内浮现,岛心火山口喷射的熔岩里,悬浮着三百颗刻有皇室印记的鲛珠,珠子表面映着火光,宛如一颗颗泣血的泪滴。
“泣珠...实为血咒...”徐阎的晶化右臂如闪电般贯穿长老胸膛,取出的机械心脏上清晰地烙着工部印记。白额马突然冲上前,咬碎琉璃珠,珠内液体让海水瞬间沸腾,太师与倭皇歃血为盟的幻象在蒸汽中浮现:两人举杯狂笑,周围堆满了鲛人尸体,满地鲛珠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海底城彻底坍塌前,秦岳一把抓住徐阎,奋力跃出海面。朝阳映红的天际处,鸣沙岛轮廓宛如一颗滴血的鲛珠,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而他们怀中的人皮海图正在融化,显露出最终坐标——皇宫祭天台下的“双月井”,那未知的目的地仿佛在黑暗中等待着他们,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