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赵猛把脸往伪装网里埋得更深些,睫毛上已经结了层白霜,稍一眨动就簌簌往下掉。
他们潜伏在距敌阵地不足百米的雪窝里,已经整整六个小时了。
身下的积雪被体温焐得半化,又在寒意中冻成冰碴,隔着单薄的作训服刺得人骨头疼。赵猛的手指早没了知觉,他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腕,却不小心碰掉了面前一根枯草。
“别动。”耳麦里传来队长李锐压到最低的声音,像冰面下的暗流。
赵猛立刻僵住。不远处的敌哨塔上,探照灯正缓缓扫过,光柱在雪地上投下惨白的亮斑,离他们藏身的凹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哨兵拉动枪栓的哗啦声,心脏猛地往嗓子眼里跳。
光柱擦着伪装网边缘掠了过去。
赵猛长长吐出一口白气,才发现自己竟忘了呼吸。雪粒子落进嘴里,又冰又涩。
“各单位注意,零点整发起突袭。”李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目标,敌弹药库。”
手腕上的夜光表指针正一点点爬向十二点。赵猛摸了摸怀里的爆破筒,金属外壳冻得像块冰。他想起出发前,指导员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是尖刀,得在敌人心脏上捅个窟窿。”
风突然停了。天地间只剩下雪花飘落的簌簌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当零点的钟声在遥远的城镇隐约传来时,李锐猛地扬起手臂。
“上!”
一声低喝撕破雪夜。赵猛像只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雪窝里蹿起,积雪在他身后扬起一道白雾。冲锋的号角在寂静中炸响,与枪声、爆炸声混在一起,在群山间久久回荡。
他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往前冲,怀里的爆破筒仿佛有了温度。雪夜的寒光里,他看见战友们的身影正像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劈开这片沉睡的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