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70：汉纪（四十六）

陈龟

汉纪四十六（从157年开始，到163年结束，共计7年时间。）

157年春正月己未日，汉桓帝宣布大赦天下。

居风县令贪婪暴虐无度，县中人朱达等人和蛮夷聚集，进攻杀掉县令，部众达到四五千人。夏四月，朱达进攻九真，九真太守倪式战死。汉桓帝下诏令派九真都尉魏朗征讨把其击败。

闰月庚辰晦日，发生日食。京师洛阳发生蝗灾。秋七月，河东郡发生地裂。

有人上书说，百姓因为货轻钱薄，这才导致大家贫困，应当改铸大钱。汉桓帝把这事交给四府群官和太学中的能言之士讨论。刘陶上书说道：

“当今的忧患并不在于铸币，而在于百姓饥荒。臣私下看到连年以来，良苗全都毁于蝗螟之口，机杼生产不能满足公私需求，百姓每天都在焦虑吃饭问题，担忧无尽的徭役，怎么有时间去谈论货币的厚薄，计较铢两的轻重呢？即使现在的沙砾都能化为黄金，瓦石能变为和田美玉，但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就是皇帝和伏羲那样的至纯大德，唐尧、虞舜那样的文明，仍然不能保证灾祸不起于萧墙之内。大概百姓可以百年没有财货，却不能一天忍受饥饿，所以粮食生产是最急的要务。议论者不研究农业垦殖根本，大多奢谈铸冶钱币大小的优劣。大概万人铸币一人定夺，尚且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一人铸币，万人从中谋取利益，难道问题不会更多吗？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使缺衣少食的民众，怎么能满足不知满足的贪婪官吏呢！陛下想要使国家富强，百姓家中殷实，关键在于减少徭役，停止无休止的掠夺，让百姓不会因徭役过重困顿，满足基本生产生活需要。陛下怜悯百姓生活艰难，想要铸造钱币，平衡钱币轻重，弥补市场交易的不便，这就好像在沸水中养鱼，让鸟儿在烈火上栖息。水、木本来是鱼鸟赖以生存的地方，如果不能厉行节约，也会枯竭的。希望陛下暂且停止刻薄的禁令，放弃关于铸币的廷议，倾听百姓呼声，问计于路上的老叟，那样日月就会光辉照耀，山河会更加壮美。天下民心和国家大事会一目了然，也不会再有遗憾了。想起现在土地广大却不能耕种，百姓众多却没有粮食。小人竞相进位，操持国家权柄，就像鹰食天下，乌鸦为求饱饭，吞食肌肉骨头永不满足。臣真的担心，这些役夫穷匠会起身于板筑之间，奋臂伸拳，登高一呼；天下愁怨的民众就会风云际会，跟随起来造反。即使有再好的钱币，又怎能何挽救危局呢！”

汉桓帝最后决定不改铸钱币。

冬十一月，司徒尹颂去世。长沙蛮夷反叛，进犯益阳。汉桓帝封司空韩縯为司徒，封太常、北海人孙朗为司空。

158年夏五月甲戊晦日，发生日食。太史令陈授通过小黄门徐璜，陈述灾异日食的变异，说过失在于梁冀。梁冀听说后，指使洛阳县令逮捕拷问陈授，陈授被折磨死在狱中。汉桓帝因此更加愤怒。

京师洛阳发生蝗灾。

汉桓帝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延熹元年。丙戌日，分出中山设置博陵郡，以供奉孝崇皇帝刘翼的园陵。朝廷举行祈雨仪式。

秋七月己甲子日，太尉黄琼被免职，汉桓帝封太常胡广为太尉。

冬十月，汉桓帝到广成苑围猎，接着到达上林苑。

十二月，南匈奴各部一起反叛，和乌桓人、鲜卑人进犯沿边境九郡，汉桓帝封京兆尹陈龟为度辽将军。陈龟临行前上书说话：“臣听说日月星辰不按照轨道运行时，要提拔贤士作为宰相；蛮夷不恭敬顺服时，要从行伍中提拔士卒为将。臣没有文武之才，却凭空充任鹰扬之任，对上有愧于陛下圣明，对下担心尸位素食，就是为国捐献身体，也于事无补。现在西部边境州郡，土地贫瘠，匈奴人多次侵犯汉朝各营寨州郡，家中空空荡荡，就是有点生气，也形同枯朽。往年并州遭受水灾，蝗螟互生肆虐，庄稼被吃一光，租税更赋无法收取。老者不考虑能安享晚年，少年壮丁害怕生活艰难。陛下以天下百姓为子，怎能不考虑如何抚慰赐予百姓恩德呢！古公亶父、周文王天下人归附。难道是他俩是用车装载着金宝，用这些来惠及百姓吗？陛下继续中兴大统，承接光武皇帝大业，临朝听政，却没有留心这些事情。有些牧守行为不良，有的官职来自于皇宫宦官，他们害怕违背上面意思，得过且过，百姓的呼号之声招致灾害，凶悍的胡虏乘机发动进攻。目前的国库储备流入豺狼口中，安定边境的将军没有取得丁点功效，这都是因为将帅不忠，集体谋取奸利所致。以前的凉州刺史祝良，他上任不久，就严厉处罚属下各县官吏，太守县令县长贬职罢黜了接近一半。他施政没有超过半年，就取得了斐然政绩。对祝良这样的官吏，确实应当提拔奖励，以劝勉各官吏奋起，应当让祝良改任牧守，以便让其去除奸诈残暴。还应当重新选拔护匈奴、护乌桓、护羌的中郎将校尉，让精通文武之才出任，授予他们权力。要免除并州和凉州今年的租税更赋，宽恕赦免罪犯刑徒，扫除尘埃重新开始。这样一来，善良官吏就知道奉公守法会有朝廷福祐，恶吏也会知道结党营私的祸患，胡人的战马就不敢再次窥视长城，塞下就再不用派出探报示警了。”

汉桓帝于是改换了幽州和并州刺史，从营郡太守都尉以下的官吏，也大多被换调。下诏书按照陈龟的奏报，免除并州和凉州一年的租赋，用以赏赐官吏百姓。

陈龟到任后，州郡中无不战战兢兢，鲜卑人不敢再靠近边塞，为此节省下来的军费，每年多达上亿。

汉桓帝下诏令封安定属国都尉张奂为北中郎将，以征讨匈奴、乌桓等部。匈奴和乌桓人烧毁度辽将军的营门，还焚烧了屯驻在赤坑的营地，两地之间烟火相望。驻守的汉军因恐惧准备撤军。张奂安坐在帷帐中，向弟子们讲诵经书，泰然自若，军士们这才安下心来。随后，张奂派人秘密联络乌桓，一起攻杀掉南匈奴休屠各部及其他首领，又攻破了南匈奴其他各部，南匈奴各部相继投降。

张奂因为南单于不能统领国事，就把其拘捕，上奏后立左谷蠡王为单于。汉桓帝下诏书说：“《春秋》中以大义为重，居车儿一心向往教化，他有什么罪责遭到罢黜呢！快快把其送回王庭。”

梁冀平时与陈龟不和，就进谗言说，陈龟毁掉国威，沽名钓誉，使汉朝不再受到胡虏畏惧。他被征召返回京师洛阳，封种暠为度辽将军。陈龟请求退休返回家乡，汉桓帝又征召他封为尚书。梁冀的暴虐越来越肆意，陈龟上书讲述梁冀的罪状，请示汉桓帝诛杀梁冀。汉桓帝没有答复。陈龟知道自己肯定被梁冀所害，就绝食七天而死。

种暠到了营寨后，先他们宣示恩信，诱导匈奴归降，然后对那些确实不服的，才进行征讨。羌人之前被俘虏到关押到各郡县的，种暠下令全部遣返。他诚心进行怀抚，赏罚分明，于是羌胡、龟兹、莎车、乌孙等人都来归附。种暠下令除掉烽燧和瞭望哨，整个边境安然没有警报。种嵩入京被封为大司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