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的颜料盘

美术生的画室总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味道。沈幼薇蹲在画架前调莫奈的睡莲蓝,笔尖刚蘸上钛白,身后突然传来画板倒地的巨响。她回头,看见陆知行正手忙脚乱地扶画架,沾着赭石颜料的手指在白色校服上蹭出几道印子。

“抱歉抱歉。”他挠着头笑,左边虎牙尖尖的,像只闯了祸的大金毛。

陆知行是隔壁雕塑系的,总爱往画室跑,美其名曰“寻找灵感”,实则经常碰倒画具,惹得大家又气又笑。沈幼薇尤其“倒霉”,他每次闯祸,几乎都在她附近。

“你的雕塑呢?”沈幼薇看着他空空的双手,“今天没带作品来?”

“在 studio 呢,”他凑近看她的画,呼吸拂过她耳畔,“等完成了第一个给你看。”

温热的气息让沈幼薇耳尖发烫,她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专注于调色。其实她知道,陆知行的雕塑很厉害,上次学校展览,他那组《生长》赢得了最高奖,只是他从不主动提起。

变故是在苏曼回来后出现的。苏曼是美术系的系花,也是陆知行的前女友,出国进修了一年,回来时依旧耀眼。她一进画室,目光就落在陆知行身上,笑着说:“知行,好久不见。”

陆知行的笑容淡了些,点点头算是回应。

沈幼薇的心莫名沉了沉。她听说过他们的故事,曾经是校园里最登对的情侣,一起泡画室,一起参加比赛,后来因为苏曼出国而分手。

苏曼似乎有意复合,总找各种理由出现在陆知行身边。会给他带亲手做的点心,会在他做雕塑时安静地陪在一旁,甚至在画展上公开说:“我和知行,或许还有可能。”

那天陆知行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沈幼薇站在人群外,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突然觉得手里的画笔格外沉重。

她开始躲着陆知行,不再在画室待到很晚,调颜料时也刻意避开他常待的角落。直到某天深夜,她忘带钥匙,被困在画室楼下,手机也快没电了,陆知行突然出现在路灯下。

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雕塑,是用黏土捏的,一个女孩蹲在画架前调色,眉眼像极了她。

“等了你很久。”他把雕塑递给她,声音有些哑,“苏曼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幼薇捏着冰凉的黏土雕塑,指尖微微颤抖:“那是你的事。”

“不是我的事,”陆知行上前一步,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拒绝她了,在你转身离开的时候。”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以前总往画室跑,不是为了找灵感,是想看看你。你调颜料时会皱眉,画到满意的地方会偷偷笑,这些我都记得。”

晚风吹过,带着画室特有的松节油味。沈幼薇忽然想起,每次她的颜料快用完时,第二天总会莫名其妙多出新的;每次她熬夜画画,桌上总会多一杯热牛奶;每次陆知行“不小心”闯祸,其实都是在她被其他男生搭讪的时候。

“那个雕塑,”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像,“为什么是我?”

“因为,”陆知行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我的灵感,一直都是你啊。”

远处传来苏曼和朋友的说话声,大概是来找陆知行的。但沈幼薇已经不在意了,她看着眼前的男生,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那些藏在颜料盘里的心事,好像终于要在月光下,慢慢显露出最真实的色彩。

她举起手里的雕塑,轻声说:“陆知行,这个雕塑,能给我上色吗?”

陆知行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好,我们一起。”

画室的灯还亮着,像是在为他们照亮前路。沈幼薇知道,或许未来还有很多波折,但至少此刻,她握着的不只是一个黏土小像,还有一份藏了很久、终于说出口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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