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临近午夜,你的微信提示音忽然响起:“我回国了,和妈妈姐姐暂住酒店,找时间聚聚?”简单一行字,竟让夜色瞬间温柔。
于是第二天,我提前十分钟离开办公室,在晚高峰来临前驶向沙溪。天气转凉,细雨纷飞,才五点半已是暮色四合。我怀着微微雀跃的心情,在朦胧雨雾中谨慎行驶。半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你所在的酒店。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一抹橙色的身影跃入眼帘——低头看手机的你,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听见脚步声,你抬起头来,六年的光阴仿佛不曾流逝,那双明亮的眼睛和白皙的容颜依然如故。
“你来啦。”我们异口同声,话音里没有丝毫生疏,仿佛昨日的分别只是错觉。
我送上备好的茶叶,你回赠美国的花旗参。这份看似客套的赠予,在我们之间却显得格外自然。上楼见过阿姨和姐姐,稍作寒暄后,我们便并肩走向雨中,寻觅晚餐的去处。
酒店周边的商圈琳琅满目,各色餐厅灯火辉煌。阴冷的天气让我提议:“去吃牛肉吧,沙溪的牛肉很出名。”你欣然应允。不过五分钟步程,我们便找到一家牛肉自助火锅店。
这家店意外地令人满意:价格实惠,环境洁净,没有寻常火锅店的喧闹。更重要的是,牛肉的品质确实上乘。我为你涮着肉片,你替我取来饮品,在氤氲的热气中,话语渐渐稠密。
我向你倾诉这六年的变迁,那些物是人非的感慨,那些在困境中得到的珍贵相助。你则兴致勃勃地分享大洋彼岸的多彩生活:水果雕刻、绘画、摄影,还有各式文艺演出。那个从小独立的你,依然在自由地探索世界的精彩。当然,你也轻声诉说生活中的些许遗憾。
“有人能诉说,也是一种幸福。”你莞尔一笑。我们互相勉励:要向前看,要好好爱自己,要用心生活。
是啊,能与你诉说,真好。
六年光阴,改变了许多外在,却未曾改变我们对生活的勇气与热爱。
不知不觉已是晚间十点。并肩走回酒店的路上,雨丝在路灯下闪烁着微光。在大堂里,我们留下重逢后的第一张合影。道别时说的“珍重”,承载着不言而喻的牵挂。
返程途中,夜雨依旧迷离,忽然想起黄庭坚的诗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不知下次相见在何时,但我们之间的情谊,从来不畏时光的间隔。真正的友谊大约如此——不随时光褪色,不因距离淡薄。它如深静的河流,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深不可测。
我会永远记得童年时,在你家门前小溪畔嬉戏的时光。那些水晶般澄澈的日子,值得用一生去珍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