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旧台灯

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总亮着盏旧台灯,黄铜灯杆锈出细密的纹路,暖黄的光晕刚好罩住摊开的书页。沈幼薇抱着厚重的专业书走过去时,发现常坐在这里的男生正趴在桌上,侧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发尾沾着点墨蓝。

是许砚。

他是中文系的学霸,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钢笔字写得比字帖还工整。沈幼薇见过他在台灯下写论文,指尖捏着钢笔悬在纸上,眉头微蹙的样子,像幅安静的水墨画。

她放轻脚步坐下,刚翻开书,就听见对面传来细微的动静。许砚抬起头,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看见她时愣了愣,随即红了耳根:“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系。”沈幼薇的心跳快了半拍,低头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指尖在台灯开关上顿了顿,没舍得关掉。

从那天起,他们成了这盏旧台灯下的固定搭档。许砚会带两包薄荷糖,悄悄放在她手边;沈幼薇会提前占好位置,把台灯擦得干干净净。他们很少说话,却能在对方翻书的间隙,精准地递过一杯温水。

变化是在季明宇出现后开始的。季明宇是学生会主席,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总在图书馆闭馆时等在门口,手里捧着热奶茶。“幼薇,论文写完了吗?我请你吃夜宵。”

沈幼薇每次都摇头,季明宇也不纠缠,只是把奶茶塞给她,笑着说:“明天见。”

她把奶茶放在桌上,许砚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小团。那天晚上,他没像往常一样待到闭馆,提前半小时就收拾好东西走了,台灯的光晕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影子。

接下来的几天,许砚都没来。沈幼薇看着空荡荡的对面,薄荷糖在嘴里化得发苦。季明宇依旧每天来送奶茶,话里话外透着试探:“那个中文系的男生,好像在追你?”

“不是的。”沈幼薇急忙解释,心里却空落落的。

直到周五晚上,她整理书包时,发现台灯底座粘着张纸条,是许砚的字迹:“周六下午三点,古籍阅览室,有本你找了很久的《人间词话》。”

沈幼薇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她抬头看向窗外,月光刚好落在台灯的铜杆上,泛着温柔的光。

周六下午,她提前十分钟到了古籍阅览室。许砚已经在那里了,面前摊着那本泛黄的《人间词话》,指尖正停在“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句上。

“你来了。”他抬头,眼里的笑意像融了的春水。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本书?”沈幼薇在他对面坐下。

“听见你跟图书管理员打听了三次。”他递过书签,是片晒干的玉兰花瓣,“上周没来,是去旧书市场帮你找这个版本。”

沈幼薇捏着书签,忽然想起季明宇的话,想起许砚泛红的耳根,想起他总在她看书时悄悄调亮台灯——原来有些心意,藏在沉默里,比说出来更动人。

“季明宇是我表哥,”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脸颊发烫,“他来送奶茶,是舅妈让他照顾我。”

许砚的眼睛亮了亮,像被台灯照亮的星子。他翻开书,指着夹着花瓣的那页:“这句,我很喜欢。”

书页上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好,风把香气吹进阅览室,混着旧书的味道,格外好闻。沈幼薇看着许砚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盏图书馆的旧台灯,不仅照亮了书页,好像也照亮了两颗悄悄靠近的心。

闭馆时,许砚提着她的书包走在前面,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沈幼薇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留在台灯下的纸条,想起那片玉兰花瓣,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也许有些故事,就该在这样安静的时光里,慢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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