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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谁也不会想到,像方同这样聪明的科学家,会跟才女妻子生下一个智障儿子。
有朋友安慰他不用沮丧,以后再要一个孩子便是了,以你们两个的基因,下一个总不会是智障了吧。
方同不予理会,回到家里发现妻子跳楼自杀了,留下那个嘴流口水的三岁智障儿子在床上。
他站在窗口前,呆呆望着楼下妻子的尸体。尸体砸在了一棵长满绿叶的树旁边,她穿着一袭白衣,侧着脑袋,散开的长发间,渗流出一大团暗红。他明白妻子自杀的原因不是这个智障的儿子,而是产后抑郁,他从未想过产后抑郁持续的时间会有如此之长。
妻子在生前非常爱这个智障儿子,不过那又如何呢,对儿子有着这么浓厚情感羁绊,还是敌不过抑郁,扔下儿子就这么离去了。
方同脑子嗡嗡地响,瘫坐在地板上。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爬起身,走到床边,抱起儿子,紧紧地抱着,然后转过身望向窗外。
楼下妻子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那棵树木掉光了枯叶,周围的商店也已换了装潢,手中抱着的儿子重了几倍。
儿子已经七岁了。
如方同所预测的一样,儿子很难做到生活自理,无法跟人正常交流,无法认识回家的路,无法读书写字。一遇到任何事,他就只会喊一句爸爸。
“可是爸爸不能照顾你到老啊。”方同眼眶有些红,他看着眼前的儿子,决定要给他脑子里植入一款AI模型。
方同花了近两年的时间,研究出了一款AI模型,能指导儿子生活的一切。他把芯片植入进了儿子的脑颅。
自此之后,儿子不再需要方同照料,需要做什么事情,他脑子里的AI就能替他做决策。
方同长吁了一口气,现在也算是有时间重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里面去了。
他把家搬到了深山,改造了一间研究室,再次研究起了长生人技术。这室内摆放着一个冷冻舱以及一张摆满仪器的实验桌,桌上面有一个用透明隔离板围成的小区域,里面关着十几只小白鼠。
他抓起一只小白鼠,给它打进了血液抗凝剂,再输入低温冷冻液,观察它解冻后的细胞变化。事实证明,细胞在低温的情况下,新陈代谢率明显降低,如果温度足够低,并且持续时间足够长,解冻后的细胞还能进行自我修复,恢复到年轻状态。
在给小白鼠进行多次实验之后,这天方同看着镜子里自己满脸的皱纹,终于决定要给自己亲身试验。
他躺进了冷冻舱,启动了低温系统,以及营养供给系统。
这时儿子走了进来,站在冷冻舱前,双眼无神,木然抬手,把冷冻舱的温度调至最低的负200°c,时间则调到了一百年。
方同如何都不会想到他的儿子不仅是智障,还是一个坑爹的智障。他更不会想到,在二十年后的一天,他这个儿子就被抢劫犯杀害了。
儿子的尸体被扔在森林里,发出腐臭味,吸引了一只黑色的大鸟飞落下来。这黑鸟体格大如鸵鸟,在尸体的脑袋啄开了一个洞,吸食着脑髓。
突然一声枪响爆开,黑鸟脑袋炸出一团血雾。
猎人踩着皮靴来到这里,站住了脚步,他捡起了黑鸟,心满意足,看到旁边躺着的人类腐烂尸体,他皱起眉头,厌恶地捂鼻子走开了。
大黑鸟被卖到了一家富人的后厨房里。厨师利落抓起菜刀砍掉到黑鸟的头,开膛破肚,他伸手掏出内脏,扔到水盆中,这时他忽摸到了一片咯手的东西,在黑鸟的胃里面。
厨师取出一看,那似乎是一块芯片。他有些惊奇,往围裙抹干净,赶紧起身去禀告了富人。
富人捏着芯片仔细盯着,质感异常的好,便找来公司下面几个技术员研究。
这一研究便又是二十年过去。期间经历了一次全球大停电。
方同开始解冻了。
他躺在黑暗的冷冻舱里缓了一天,身体终于可以活动。
天际亮起了一丝曙光,随即光芒万丈,照出了人群,像密密麻麻的黑点。他们开始出门,一群一群地蠕动。方同也出了门,眯眼感受着门外的阳光,已经感知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这深山的家早已成了荒废的宅子,并不见儿子的痕迹。
他只得先下山,去了一趟医院,打算检查一下身体各项指标是否正常。
医生在桌前问他身体哪里不舒服,方同说肢体反应很缓慢,头有些晕。
“男性,肢体反应慢,头疼。”医生一边说,一边按了按头上的芯片按钮,唤出了AI程序。他在程序上输入病症,AI开始输出了检查步骤,以及药物。
方同看到医生面前凭空出现了一片文字,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有些叹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AI的发展只到可视化的阶段,这跟当年他给智障儿子植入芯片的模型并没有创新多少。
“算了,这病我不看了。”方同起身离开,后面的医生叫下一位病人进来,继续把病症输入AI,让其列出药单。
方同出了医院,找了一家饭馆坐下,点了一杯果茶。他抬起头,看着前台大屏幕播放的电影,是AI生成的一部科幻片。
女店员开始按照AI的指导操作泡好果茶,再拿出预制餐,给方同端了过去。方同看了看预制餐的生产日期,已是五年前。
他喝了几口果茶,扭头看到旁边桌不知何时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大叔。这大叔对着桌上的手机时不时讪笑着。方同忍不住瞥了一眼,发现他应该是在跟一位相亲女人发信息聊天,那女人每发来一条信息,大叔便把信息复制到AI上,让AI提供最有趣的回复话术。
显然AI给出来的话术大叔很满意,能让那个女人聊得很愉快。
方同不再偷看那二人的聊天,只埋头胡乱吃了几口预制菜就没了什么胃口,起身付钱出了饭馆。他望着大街布满了AI人像的广告牌,一时间觉得这个时代不适合自己了,下一步该去哪里呢?
“去书店走走吧。”方同心里想着,伸手拦下了一辆的士,里面没有司机,显然驾驶是AI操纵的。他点击屏幕,输入了地点。
车穿过两条大街,在一家名为时光书馆的店铺稳稳停下。方同推开车门进去,望见书架摆满了《AI入门到精深》之类的书籍,在书店的橱窗外面,还有一位主播在手机前,卖力地介绍AI进阶实践指南付费课程。
他皱起了眉头,走到最里头的书架,随手翻出一本小说,打开一看,上面标注了AI辅助生成,描写皆是各种四字形容词堆叠。
“你说,我该怎么办?刚才就是那人在胡乱插队。”
这时候方同忽然听到有人在恼怒地说话,他转头看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正唤出了AI,询问AI该怎么办。
AI弹出了一条信息:杀了那人。
方同愕然,此时那小伙已抓起旁边的花瓶,冲到那插队男人的身后,对着男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花瓶碎了一地,那男人捂着脑袋,疼得蜷缩起了身子。
小伙眼前的AI程序再次弹出了一条信息:捡起瓷片,划破他喉咙。
方同刚想跑去阻止,小伙已经压在男人的身上,把瓷片刺进了男人的喉咙,有热腾腾的血喷射出来,溅到了旁边女人的白裙子上。
白裙女人被吓得整个人懵住,随后唤出AI,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AI弹出解决方案:过到对面商场,上去二层,走到三货架,买一包洗衣粉以及一包苏打粉,打车回家,用水放入洗衣粉以及苏打浸泡清洗即可。
女人忙地点头,冲出了书店,直奔对面商场。
方同看着地上快要死掉的男人,忽然觉得头非常的晕。这一天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那个男人死没死他也没印象。
到了晚上时,方同浑浑噩噩地走上一座天桥,看到一个坐在小板凳上的算命老头。那老头对方同喊道:“先生,看你面色,肯定遇到什么事了吧,免费给您算一卦。”
方同停下了脚步,眼神暗淡说道:“你说我儿子还活着么?”
“您儿子生辰八字多少?”
方同给了生辰八字,老头输入AI,不多时AI回复了四个字:已死,近木。
“死了?”方同失神地喃着,他抬起头看到桥对面的大厦楼顶上站满了人,挨挨挤挤。
这些人群木讷地跪拜了下去,又爬上天台,呆呆站着,他们头顶出现了一道巨大AI程序屏幕,上面弹出三个字:跳下去。
人一个接着一个,从大厦跳了下去,摔成了烂泥状。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层层堆叠起来,最后拼凑成了“AI”字样。
后来方同才知道,那一天是AI日,人类用集体自杀的形式在为AI祝贺狂欢。
《BUG》
高岸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经常能碰到BUG。比如说有时候望见天空出现两个月亮,或者天空云层整齐地分裂成白灰两色,中间像是有一条直线。
更离奇的是,他曾快步走在大街上,恍惚的抬头间,望见远处的高楼建筑是在一瞬间加载出来的,从半截变成完整的一栋大厦。
还有每次在半夜醒来,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总是停在4点20分。又或者是每天早上10点半在二环街道十字路口,准会有同一辆货车驶过。
这一切总像是早早设定好的,并且时不时地冒出BUG。
他把这个想法跟身边的朋友说了,但朋友总能百度出一堆所谓的科学理论来解释怪象。朋友们似乎都在竭力证实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或许他们都是NPC罢了。”高岸如此想道,可自己该怎么证明这个世界是假的呢?
他买来一架相机,把机位固定阳台,每晚九点定时拍下一张月亮的照片。月亮正好高悬在对面的高楼楼角上。
如此拍摄了一年,除了雨天的天气没法拍到月亮,其他的日子里基本都把月亮拍了下来。有些可惜,他没能拍到两个月亮,所有照片上的月亮都长得一样。这一年,并没有找到月亮的BUG。
可他把三百多张月亮的相片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时,他的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他发现有些照片上的月亮,位置并不一样。
同过一个机位,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参照物。拍到的月亮有的离高楼一角的距离偏近,有的则离高楼角偏高。这说明月亮围着地球公转的速度是有变化的,当然,也可能是地球自转的速度发生变化。
“我说呢,时间还真的是在偷偷变快了,该不会是想把这个世界的游戏速度加快了吧?”
高岸一边想一边走到阳台,托着下巴仰望着月亮。
但这并不能证明世界是假的,他沮丧地叹气,从口袋里摸出烟,焦躁地抽出一根点燃,烟雾慢慢在黑夜里蔓延起来。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高岸就觉得世界是一个早早设定好的游戏,而周遭的人都是NPC,他们每天都被安排重复固定的任务。
想到这里,高岸忽脑子一闪,找到了证明这个世界是假的办法。
次日,他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中年眼镜男人身上,开始偷偷跟踪这个男人,记录他每日行踪轨迹,看看这个NPC每天的任务是否都一样。
整整三个月下来,眼镜男每日准点在公司与家之间往返,周末若是天晴,则会带上妻女到附近的公园野餐。
照目前的记录数据来看,这个眼镜男确实就只是一个丰富游戏剧情的NPC罢了。不过高岸觉得这或许并不够严谨,应该再观察多一段时间看看,又或者说给这个眼镜男的强行制造些变化,看看会发生些什么。
又一个月后,在眼镜男公司与家的那条路上,发生了一宗命案。
高岸死了,眼镜男把他杀死的。
审讯室内,警察盘问眼镜男:“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眼镜男戴着手铐,他缓缓抬起脸:“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我曾看见过天空上有几个太阳一起出现,还有夜里冒出过两个月亮,这段时间我还发现每天我的身后会准时出现一个男人,我知道这肯定是个固定的NPC,我很好奇把这个NPC杀了会怎么样……”
多年以后,在办公室内,几个程序员在讨论制作一款开放性的世界游戏产品。
他们觉得,为了让游戏的剧情更丰富,以及可玩性更高,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给NPC设定固定任务,而是输入基因代码,根据自身的基因代码,NPC便会自动去干着不同的事,给主角玩家开展未知支线任务。
比如这个NPC的代码基因是暴躁的,他或许会发生犯罪的剧情,要是代码基因是软弱的,便有可能发展出贫苦的剧情。这样的话,NPC便都会觉得自己是主角,从而给真正的主角玩家提供更好的剧情体验。
“那主角玩家的角色该怎么设定主线呢,完全开放?”
“不用设定,直接给他一个新手资源包就够了。”一个程序员说道。
《群》
群里的人数越来越多了。我们都是一群热爱黑夜的人,十分厌恶白天的到来。每到白天,我们就感到焦虑疲惫迷茫,当黑夜降临时,我们才会异常兴奋,有着属于自己的快乐。
我们是吸血鬼么?不,我们都是平常人罢了,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十分享受深夜的时间,抗拒白天的到来。
夜里无人打扰,没有工作,我们可以情绪高涨地跟大家聊天,喝酒吃宵夜,刷着各种视频,一夜间可以经历大喜大悲的起落。
这天群主在微信说道:“只有夜晚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你们知道的,其实黑夜可以永远停留,只要我们每月按时参加祈祷活动。”
不少的群友都纷纷发信息表示可以参加,我觉得有些荒谬,不过大家都参加,我要是不参加,那就显得不合群了,便也就报名了祈祷黑夜活动。
当375个群友基本都发了信息参与时,一个昵称叫孤独的狼的男人却跳出来骂了一段语音:“你们他妈的一群傻鸟玩意,祈祷黑夜,祈祷你妈啊,你知道老子是要上夜班的吗?”
群主把这个人踢了出去。
每月的祈祷黑夜活动,定在了15号,地点在一处山顶。我们一群人在夜里浩浩荡荡带上露营装备,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酒水烧烤,亢奋地通宵吃喝玩游戏,到天边快冒鱼肚白时。我们一群人开始跪地,祈祷着太阳不要升起。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白天我们就恐慌,感觉身体异常难受,太阳怕是一个汲取我们精气的魔鬼。
但即使我们跪拜得多虔诚,那该死的太阳还是照常升了起来,把我们灼烧得十分痛苦。
祈祷黑夜的活动如常进行了三个月后,奇迹发生了。那一夜快要拂晓时,我们全都跪在山顶祈祷,十几分钟后,一直没有看见日光出来,时间似乎停留了在黑夜里。
群主兴奋地高喊了一句:“我们……我们成功了!”
所有人狂喜高呼了起来,拿出手机准备一起拍个合照记录这一伟大时刻。
没一会大家竟都沉默了下去,接着是惊恐的叫声,人群只剩一个男人在嘿嘿阴笑着。这个声音很熟悉,是之前群里那个孤独的狼。
我意识到了不对劲,慌忙按亮手机,屏幕还是一片漆黑。
无论看向哪里,都是一片漆黑,黑得深邃不见底。
惊喊声此时又再炸起了。
一群盲人,一个个地被推下了悬崖。
《微信》
这真是个糟糕的夜晚。
我加完班已是十点多,搭乘了最后一班地铁回家。没想到出了地铁口又遇到了大雨。
在地铁口的旁边,有一个小型的美食广场,我扭头望去,看到一位长发女孩正站在两间商铺的通道避雨,她穿着米色的碎花连衣裙,脚上一对小黑皮鞋已经溅满了水珠。
商铺暗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披着光环。我看愣住了,过了分来钟,也走到通道里躲雨,跟她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我拿出手机胡乱刷着,时不时瞥她一眼,女孩估计刚毕业实习,画着淡妆,眼睫毛很长,身上有股淡淡的茶花香水味。
这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我心忽然跳得很快,想上前跟她要个微信。不过鼓起几次勇气,我最终都退怯了,继续沉默着站在她身边,假装不经意地张望夜空的雨,再顺便看一眼她的侧脸。
一直待了近十分钟,雨小了,透着灯光看去,雨丝像金色的松针斜斜落下。这点雨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完全可以冒着雨走回家。
但这女孩仍旧在等雨停,我便也就继续陪着她,筹划着怎么开口问她要个微信。她时而抬头看雨,时而低头刷手机,显得无聊。
我内心斗争了近半小时,还是没胆敢上去要微信,期间雨势大了又小。我伸手探雨,又偷偷窥了一眼她,心里逐渐焦躁了起来,担心她就这么冒着小雨丝回去了。错失这次机会,以后怕是再难碰见她。
又十分钟后。
“为爱勇敢一次吧。”我暗暗为自己鼓劲,深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
“等你好久了,你终于舍得来了。”女孩此时忽说道。
我心里一阵触动,她竟在等我主动。
“其实……”
我刚欲接话,前面走来一个撑伞的男生,女孩立刻笑嘻嘻迎了上去,挽住了那男生的手臂,男生摸了摸女孩额头,把伞往女孩那边靠,说:“店里有个顾客好难缠,一直走不开……”
两人边聊边撑伞离去了,挨得紧紧的。
我失神地站着不动。雨势变大了,成了滂沱大雨。
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店铺的灯也关了。我心里空落落的,冲进了大雨中。
回到出租屋里,拉亮灯,我已浑身湿透,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沙发上。
此时,房间忽传来一阵女人的呜咽声。我起身走过去,看到有两个女孩被绑在床头上,嘴巴缠着一层黄色胶布。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想起昨天她们拒绝给我微信的模样。
“既然得不到你们的微信,那能不能得到你们的心呢?”
我把刀捅进了一个女孩的心脏,搅动,挖出。
《短剧》
最近我的同事蒋舟很反常。
自那天被总经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废物之后,他整个人就开始喃喃自语,无论是吃饭还是上厕所,我都能听到他嘴里在念着什么。
我细听了三天后,反应过来他是在念诗句。具体是什么诗我并不懂,他每天念的都不一样。
蒋舟并不是一个热爱诗歌的人。我很疑惑他为何被骂了一顿之后就开始天天念诗,难道念诗可以缓解压力?
一天夜晚,全公司只剩我跟他在加班,我正好把这一困惑说了出来。
他停下了敲键盘的手,眼睛盯着大厦外的黑夜:“我在筹备一次穿越。”
“筹备穿越?”
“嗯,我要穿到古代去,用我的才华打下一片事业,我不想再当一个窝囊废了。”
说着他就打开了抖音,看起了短剧。这是一个现代男人穿越古代当了废材上门女婿,然后靠吟诗作对,逆风翻盘,赢得女帝芳心的故事。
我皱着眉头思考,明白过来,他这是短剧看多了的后遗症。
“你别走火入魔了,这都什么智障剧情,你还当真了。”
他没理会我,嘴里又念起了诗句。
往后的一个月里,他干的事就只有两件,一是念诗,二是凝望夜空。
很明显,他在等一个穿越的机会。
我觉得他已经彻底走火入魔了,不再好言相劝,周围的同事也将他当作一个精神病看待,无人愿意跟他聊天。
蒋舟却是不屑地冷笑。我总觉得他眼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洞察宇宙,俯瞰苍生的秘密。
四月二十八日这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总经理尸体被发现在绿化丛里,脑袋不见了。
这一天,蒋舟也没来上班,自然他的嫌疑很大,可警察搜遍了全城也没找着人。
他彻底消失了。
两天后,总部派了新的总经理下来,我们继续工作赶项目进度。蒋舟跟旧经理的消失,对我们而言,似乎并没什么影响,大厦的街道依旧人来人往,车马如龙。
五月三日晚,下雨了。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雨夜里蒋舟站在江边,被一道蓝色的光芒卷走,瞬间消失。再一阵强烈的白光之后,他到了一个古代场景,看见四周都是穿着布衣的人。
他狂喜地笑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穿越成功了,浑身抽抖喊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午时已到,斩!”
蒋舟的头颅被砍下了,脖子的血喷洒而出。刑场的面前,坐着一位面如炭黑的官员。
蒋舟的脑袋往台阶滚落,瞪着眼。
我被吓醒过来,起身发觉天已亮,窗外仍旧下着大雨,迷迷蒙蒙。
今天是周三,大暴雨还是要去上班的。我收拾了一下,撑伞出了门,刚没走几步,伞顶扑地一下震响。有什么东西从天空重重砸落到伞上,又弹滚到了街面雨水中。
我低头看去,是一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