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九十二·晋纪十四

晋纪十四,壬午(322年)—癸未(323年),共2年

中宗元皇帝下

永昌元年(壬午,322年,成·玉衡十二年,(汉)赵·光初五年)

1.春天,正月,晋·著作佐郎郭璞上书提出:“皇孙司马衍降生(于太兴四年321年出生),应该下达大赦天下的诏命。”晋主司马睿表示批准。
正月乙卯日,司马睿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将年号从“太兴”改为“永昌”。
晋·大将军王敦任用郭璞为自己的记室参军(负责起草文书、参谋军政)。
郭璞善于占卜,经过他一番预测,感知到在不久的将来王敦肯定要挑起动乱、反抗晋廷,而自己现在又被王敦任用为记室参军,相当于被迫成了助纣为虐的同党,对此感到十分忧心。
当时,大将军掾颍川人陈述(王敦的幕僚)去世,郭璞在他的葬礼上哭得十分伤心,嘴里念念有词:“嗣祖(陈述 字 嗣祖)啊,你这一走也不知是不幸还是福气呢!”
晋·大将军王敦当时已经有了明显与晋廷对抗的征兆,经常会招揽一些在朝廷中有名望、有地位的士大夫入大将军府中任职,比如羊祜兄长的孙子羊曼以及陈国人谢鲲就被王敦招揽为大将军长史。
羊曼和谢鲲天天沉迷酗酒,喝得烂醉如泥,根本就没有办法处理正事,因此王敦也不好给他们安排工作任务,就只是放在府上养着、充当门面而已。
后来,王敦打算起兵作乱、彻底与朝廷翻脸,在举事之前问谢鲲:“刘隗(受晋主司马睿重视,性格刚直、不畏权贵)心怀不轨、诡计多端,早晚有一天要成为国家的祸害,我要替陛下除掉他身边的奸贼,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谢鲲说:“他确实是祸乱朝纲的罪魁祸首,不过,这就好比城中的狐狸、庙中的老鼠,无论是烧是熏,难免会殃及屋宇梁柱。刘隗的背后有陛下撑腰,您要处理他,这牵扯面太大、性质太严重了,怕是会困难重重啊!”
王敦大手一挥,重重拍在桌案上,怒道:“你这庸人,鼠目寸光,哪里看得清楚大局!”
说完,便下令将谢鲲调离大将军府,让他去当豫章太守;然而在谢鲲离开武昌前往豫章赴任之前,王敦又将他留了下来,继续安排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监视着。
正月戊辰日,大将军王敦在武昌集结军队,发出了一封列举刘隗罪名的奏疏:“刘隗这个心怀奸诈、满腹邪佞的小人,仗着手中的权势作威作福、恣意妄为,随心所欲的加重人民的赋税,逼迫老百姓参加繁重的强制劳动,搞得劳民伤财、哀嚎遍野、民不聊生,群众对他的怨恨已经到达了极点。
我身为朝廷的辅政大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家毁在此人手里,于是下定决心起兵讨伐刘隗——如果刘隗的脑袋能在白天挂在闹市街头,那么我王敦下午就勒令全军撤退。
当初太甲(商汤的嫡长孙,商朝第四位君主)行事顽悖荒唐、刻毒凶残,遭到了伊尹的流放,后来多亏太甲主动悔改,听取伊尹的谆谆教诲,反思自己、改正错误、改头换面,这才让商朝的国祚得以绵延流芳。
希望陛下能够放下对刘隗的偏爱,认识到刘隗的奸邪巧佞,让这样的奸臣彻底从朝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这是大晋社稷的福气,是天下万民的福气啊!”
沈充(王敦的心腹)也在吴兴郡起兵响应王敦。
王敦任命沈充为大都督、东吴都护。
很快,王敦的部队就进兵到了芜湖。
王敦又发出了一封奏疏列举晋·尚书令刁协的罪恶。
晋主司马睿得知王敦起兵造反,又焦急又气愤,正月乙亥日,下诏说:“王敦嚣张至极,仗着自己是开国功臣简直无法无天,竟然我把比作太甲,难道是想放逐我、幽禁我?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天子吗!要是我连这都能忍,还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现在我要亲自率领六军讨伐王敦这个罪大恶极的逆贼,只要有谁能把王敦给我杀了,我立刻封他做五千户侯!”
王敦的兄长·光禄勋王含担心受到牵连偷偷逃走,乘坐着一艘小船打算逃去加入王敦的阵营。
晋·太子中庶子温峤对尚书仆射周顗说:“大将军这么做,看上去好像只是针对刘隗,应该不会有别的企图吧?”
周顗摇摇头,说:“并非如此。陛下身为天子,再怎么说也是肉体凡胎,又不是像唐尧、虞舜这样的圣人,怎么可能不犯错呢?臣子难道能因为天子会犯错就对他刀兵相向?
大将军表面上说是为了‘除去陛下身边奸臣’,但是他已经起兵直指陛下了,怎么不是作乱呢!处仲(王敦 字 处仲)这么做简直是骄纵跋扈、目无尊上,除去一个刘隗只不过是个前菜,他的胃口大着呢!”
在王敦刚决定起兵作乱那会儿,他派使者前去找梁州刺史甘卓(镇守地点为襄阳)递话,想要与他约着一起发兵东进攻打建康;当时甘卓二话没说欣然同意,然而等到王敦已经登上战船、整军出发后,甘卓却悄无声息、纹丝不动,不仅如此,甘卓还派出手下的参军孙双前去武昌劝说王敦停止发兵。
得知甘卓临时变卦,王敦大惊失色,对孙双(甘卓的参军)说:“甘侯(甘卓)之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改注意了?他是不是担心我要逆反朝廷?
你去跟他说,我这次只不过是为了翦除朝廷的乱臣贼子而已,只要这事儿能办成,我一定向陛下进言,给他讨一个公爵来做!”
孙双(甘卓的参军)返回襄阳向甘卓复命,表达了王敦的“诚意”。
甘卓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开始犹豫了起来,他隐隐觉得王敦此举是要谋逆,但是一想到公爵之位在前面招手,又很想相信王敦会兑现承诺。
有人对甘卓说:“您先假装答应王敦,等他到了京师(建康)之后再起兵协助朝廷讨伐他。”
甘卓说:“当初陈敏(原为晋廷的广陵相,击败过叛蛮石冰,后来脱离朝廷占领江东,逼着甘卓、顾荣、周玘等人加入自己的阵营,后来顾荣等人站在晋廷一边讨伐陈敏,陈敏被斩)占领江东对抗朝廷的时候,我就是先答应与他结亲,后来又帮着朝廷对付他,那会儿就有很多人说我是‘担心被朝廷问责,所以才临阵倒戈’,现在想想,我做出了对陈敏不忠不义的事情,时至今日还觉得心中羞愧难当。
现在我要是再做出一样的事情,那不就坐实了众人对我的误解和骂名了吗!”
于是,晋·梁州刺史甘卓派人把王敦进兵建康的消息告诉了顺阳太守魏该,想要联合魏该一起帮助王敦。
魏该当即表示拒绝,说:“我组织武装力量讨伐胡人贼寇,这一切都是为了效忠朝廷、拥戴陛下。如今王公(指 王敦)发兵直奔建康,明摆着就是冲天子去的,我绝对不跟他同声一气!”说完,魏该立刻宣称与王敦、甘卓彻底断绝关系。
王敦派遣参军桓羆去请湘州刺史·谯王司马氶来当自己的军司。
司马氶无奈叹气:“终于到了我为国家献出性命的时候了!
湘州军事能力薄弱、物资荒芜、人马紧缺,在外也找不到援兵相助,我现在势单力薄,哪有与王敦对抗的资本呢?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为朝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能作为忠臣而死,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谯王司马氶下达了一封任命文书,要求长沙人虞悝(音“亏”)担任长史。
当时,虞悝的母亲刚刚去世,他正值服丧期间,因此无法及时前往奔赴司马氶的征聘,于是司马氶便亲自前去拜访虞悝,并为他的母亲吊丧。
司马氶对虞悝说:“王敦企图对抗陛下、反抗朝廷,我想要出兵讨伐他。
但是我目前人马不足且粮草短缺,另外,我在湘州待得日子实在是太少了,当地的官吏、百姓、士卒中积攒的威望和名声还不够,想要指挥调动他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知道兄弟你是湘州地区鼎鼎大名的豪杰,现如今朝廷已经危如累卵,我相信,从古至今贤德的君子都不会推辞为朝廷尽忠效力的机会——请先生不吝赐教!”
虞悝说:“我只不过是个地位低贱的粗人,承蒙大王您看得起,亲自来府上看望我,这是我至高无上的荣幸,草民怎敢有所保留、怎敢不为您肝脑涂地?
确实如大王所说,湘州刚经过贼人杜弢(巴蜀流民首领)的动乱,目前土地荒芜、资源紧缺、人口匮乏,想要出兵与王敦硬刚,是刚不过的。
我认为,您现在应该招纳百姓、聚集人众,然后给周边的郡县城池下达通告檄文,号召众人与朝廷站在一起同心讨贼。我愿意用我微薄的声望为您招揽民众、吸纳将卒,从王敦那边抢来一部分人来加入到您的阵营之中。
只要王敦的势力能够分化瓦解,然后您再带着大部队与朝廷联手出兵,或许有机会扳倒王敦、稳住时局。”
于是晋·湘州刺史·谯王司马氶把桓羆(王敦的参军,派来劝司马氶做王敦的军司)给囚禁了起来,任命虞悝为长史,任命虞悝的弟弟虞望为司马,负责监管各路大军,然后联合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长沙人王循、衡阳太守淮陵人刘翼、舂陵县县令长沙人易雄共同起兵讨伐王敦。
晋·舂陵县县令易雄列举了王敦大逆不道的罪状,进行了大面积的通告宣传,很快便点燃了一整个湘州的讨贼热情,所有郡守、县长都纷纷集结兵力支持谯王司马氶的军事行动。
只有湘东太守郑澹(王敦的姐夫)拒绝响应司马氶的号召,司马氶派出司马虞望出兵攻打郑澹,将其一刀斩首,随后将郑澹的脑袋传遍全国各地,让所有人都知道“对抗朝廷、支持王敦”的下场。
司马氶派遣主簿邓骞前往襄阳(梁州治所)找梁州刺史甘卓(甘卓决定支持王敦),对他说:“刘大连(刘隗 字 大连)这人虽然蛮横自大,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他并不是危害朝廷、倾覆国家的害群之马。
大将军(王敦)打着‘铲除刘隗’的旗号、带兵指向京师(建康),其实是为了满足他膨胀已久的野心,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就是忠臣义士们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关键时期。
使君大人(指 甘卓)您受朝廷的任命,为国家镇守着一方疆土,起兵讨伐大逆不道的奸贼、消灭心怀不轨的罪人——难道您不想成为当代的齐桓公、晋文公吗?”
甘卓说:“您所说的齐桓公、晋文公,我实在是不够格,但是我确实有报国之志,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这时,甘卓的参军李梁对甘卓说:“当年隗嚣占据陇西,耀武扬威、四处征战;而窦融死守住河西之地,坚定的站在光武帝(刘秀)这一边。最终窦融成为了东汉的开国功臣,获得了荣华富贵、得到了善终,隗嚣却屈辱奔逃、身死国破。
如今将军您也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梁州地区有谁不臣服于您的威名,有谁不服从您的管理?
我认为您应该按兵不动,坐等战局变化:
如果大将军(王敦)推翻了当今朝廷,那么他会感念您没有站在朝廷这一边,事成之后必定会对您委以重任,您所管控的疆土将会比现在更加广阔;
如果大将军(王敦)斗不赢朝廷,那么此战您也并没有站在大将军这一边,再加上以您的声望和美名,朝廷一定会让您接替王敦成为下一个大将军——
无论朝廷和王敦谁输谁赢,您都是最终的获益者,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如今明明有万全的计策摆在您的面前,何必非要在战场上一决胜负,把您自己的命运挑在刀尖、踏在马蹄之上呢?”
邓骞(司马氶的主簿)对李梁(甘卓的参军)说:“之所以隗嚣可以表面上假惺惺的臣服,之所以窦融可以选择闭关锁境观望时局,那都是因为当时是天下大乱、群雄角逐的时期,就连光武帝(刘秀)的集团也都只是各地兴起势力之中的一支而已,那时还不知道谁能从这残酷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下一代一统天下的君主。
然而如今将军(指 甘卓)对于朝廷来说,早就已经定下了君臣之分,可不像当初窦融和光武帝一样更多的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且襄阳(梁州刺史甘卓的治所)在太府(王敦的大将军府,位于武昌)眼里,可不像当初河西地区四面环险、拥有天然的稳固优势啊!
如果大将军(王敦)成功消灭刘隗之后返回武昌,加固石城的城防,截断荆州、湘州通往梁州的粮食补给线,那么你又李梁又有什么办法帮助将军(指 甘卓)顺利过关呢?
现在的主动权完全在大将军(王敦)手上,而你却说将军(甘卓)有万全的选择,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再说了,将军(甘卓)是朝廷命官,是中央的藩蔽重臣,如今朝廷有难、国家告急、天子倾危,你却让将军安安稳稳的在府中闲坐观望,你说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此时,甘卓还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邓骞(司马氶的主簿)见甘卓没有说话、有些动摇的样子,赶紧趁热打铁:“将军,您现在既不帮朝廷抵御大将军,又不帮大将军讨伐所谓的‘乱臣贼子(指 刘隗)’,立场如此不坚定不明确,就连傻子都知道,无论到时候是朝廷赢还是大将军赢,您都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湘州等部之所以迟迟不敢出手讨贼,唯一担心的就是王敦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而自己的本部兵力却衰弱疲敝、物资短缺、粮食匮乏。
据我所知,大将军手上的兵力最多一万人,他现在要大举进攻京师(建康),那么留在武昌(王敦的根据地)防守的兵力撑死不会超过五千,而将军(指 甘卓)您手上的兵众可是有一万多人,整整是武昌守军人数的两倍啊!
将军威名远播、德高望重,又带着麾下的精锐士兵,打着‘拥护朝廷、庇护中央、讨伐逆贼’的旗号,鸣锣击鼓浩浩荡荡直指武昌,区区一个王含(原 晋·光禄勋,王敦的兄长,已经投奔王敦,目前在武昌)能抵御得住您的正义之师吗?
就算大将军知道武昌(位于建康的西边)遭到了攻击,但是他早已顺流东下发往京师(建康)了,即使他再迫切地想要回兵救援,也只能是逆流而上,是没办法及时赶到的。
您挥舞着正义的旗帜、高喊着嘹亮的口号、指挥着斗志昂扬的将士,武昌简直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触即溃,等大将军累死累活的赶到,他也只能面对着这座不再属于他的城池干瞪眼。
不知您还有什么顾虑,一直迟迟下不了决心呢!
等您攻克武昌、端掉大将军的老巢(武昌)之后,那里的府库中将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军粮物资、钱财布帛,您再合理调配这些资源,分配出多路大军顺势将荆州、江州也给掌控起来,用良好的福利待遇和优惠政策来笼络人心、招揽人众,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
只要人心稳定了下来,就不会有人再想跟着大将军冒着巨大的风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这不就是当初吕蒙攻克关羽的关键所在吗?
上述这些,对您来说才是万全的方案,您又何必听信李梁那看似有道理实际上却害人不浅的、让您坐以待毙的计策呢?我想,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王敦担心梁州刺史甘卓反悔,再一次派出参军丹阳人乐道融前去催促甘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甘卓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共同东进攻打建康。
乐道融虽然一直在为王敦做事,但是他老早就看不惯王敦这种不忠不义、大逆不道的行为了,于是劝甘卓支持晋廷,说:“陛下可是一位勤政英明、日理万机的圣主啊,他并不像王敦所说的那样什么都听刘隗的;你看,他不是任用谯王(司马氶)为湘州刺史了吗?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陛下有自己的决断吗?
说到底,根本就是王敦自己想要专权。
毕竟王氏一族从陛下还是琅邪王的时候就已经全盘参与军政大事了,然而后来王敦受不了王氏一族的实权被分化,受不了陛下越来越疏远,心中不平衡不痛快,所以才选择起兵造反,把矛头直指京师(建康)、直逼皇宫。
朝廷对将军您有知遇之恩,一直都对您不薄啊,您就算是出于报恩之情,也应该站在朝廷、站在陛下这一边,共同抵御妄图颠覆社稷的逆贼呀!
如果您选择帮助王敦,这不就是选择帮助反贼吗?那么,您活着的时候是叛臣,死了之后也是逆鬼,落下背叛国家、参与谋反的骂名,永远被世人钉在耻辱柱上,这难道不令您胆战心惊吗!您的一世英名难道真要就此付之一炬?
我认为,对您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表面上假装同意王敦的邀约,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再迅速出兵攻打武昌(王敦的根据地)。
只要王敦得知武昌告急、连他自己的老巢都要没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攻打京师呢?到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朝廷动用一兵一卒,王敦的队伍就自行崩溃瓦解了,那您才真是国家正儿八经的大功臣呢!”
甘卓本来也不是很想跟着王敦一起对付朝廷,听乐道融(王敦的参军,但是并不支持王敦的行动)这么一分析,当即拍板:“这就是我的意思!”
随后,晋·梁州刺史甘卓马上做出如下安排:
联合巴东监军柳纯、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谭该等人,向各地下发了公开通告,细数王敦的种种罪恶,要求各州郡集结兵力共同对付王敦;
派遣参军司马讃、孙双带着“助国家讨贼”的表文前往建康呈报中央;
派遣罗英到广州,邀请晋·广州刺史陶侃出兵一同攻打武昌。
当时晋·征西将军戴渊正在合肥(位于建康西边)镇守,甘卓派司马讃、孙双送去朝廷的表文先被戴渊拿到了,他看过内容之后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派人带着表文马不停蹄地朝建康奔去。
朝中上上下下看到甘卓决定出兵讨伐王敦,都高兴得拍手称庆、高呼万岁。
晋·广州刺史陶侃得到了罗英(甘卓的使者)带来的联军请求,立刻派遣参军高宾带着部众前往襄阳(梁州治所),与甘卓的部队会合。
过了没多久,武昌城中传来了甘卓即将大兵压境的消息,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得如鸟兽散入林中一般,武昌的防守顿时全线崩溃。
王敦派遣堂弟·南蛮校尉魏乂(王敦族母的儿子)、将军李恒带领两万名披甲将士进攻长沙(湘州刺史司马氶的治所)。
在魏乂和李恒的猛烈进攻下,长沙城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再加上城中的粮食即将耗尽,司马氶的部众惊恐万状,所有人的情绪都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有人劝谯王司马氶去南边投奔广州刺史陶侃,有人劝他舍弃长沙(湘州治所)退入零陵郡、桂林郡防守,而司马氶却坚决不同意,说:“自从我决意起兵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活着走出这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为国家尽忠到生命的最后一秒,怎能贪生怕死当逃兵呢!
就算城池陷落、败于王敦之手,这也是我的命数,至少让百姓知道我对朝廷的赤胆忠心,也算是死得其所!”
说完,司马氶下令所有人严阵以待、拼尽全力固守城池。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虞望(司马氶的司马,长史虞悝的弟弟)的死讯。
甘卓得知司马氶所在的长沙城即将陷落,而现如今司马氶又损失了一员大将,甘卓有些想要干脆放弃长沙,并且还想把邓骞(司马氶的主簿)拉过来当自己的参军,然而遭到了邓骞的严词拒绝,他一个劲儿地要求甘卓营救司马氶。
于是甘卓派遣参军虞冲与邓骞一起前去长沙,给谯王司马氶带去了一封书信,让司马氶再坚持一阵子,甘卓在信中还说打算派一支部队前往沔口(沔水汇入长江的交汇口)阻断王敦的归路,只要王敦得知后路被切断,自然就会撤走攻打长沙的部队,司马氶也就安全了。
司马氶给甘卓回了封信:“国家政权好不容易在江东重新支撑起来,一切几乎都是从头开始,我正准备铆足全力大展宏图,却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最得陛下信任、最受朝廷倚重的开国元勋竟然叛变了!
我身为宗室成员,肩负着光复社稷、发扬国祚的重任,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全都是国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我自从受命镇守湘州以来,时间实在太短,没有积攒起足够的人望和民心,各项事务也还没来得及步入正轨,因此我能聚集这么一帮兵卒百姓与我一同守城、抵御外敌,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将军您愿意带兵前来支援长沙城,那么我还有救,如果您稍稍有所迟疑,那么您就算来了,八成也就只能在水沟枯塘里与我的尸首相见了!”
然而甘卓并不打算出兵长沙支援司马氶。
2.二月甲午日,晋主司马睿封皇子司马昱为“琅邪王”。
3.后赵王石勒立儿子石弘为赵·世子。
石勒派遣中山公石虎率领四万精兵攻打徐龛(原 晋·泰山太守,后因论功不平投靠石勒,又因受不了石勒的压榨和欺辱而投降晋廷,司马睿拒绝接受,只好又投降于石勒,后来又投晋)。
徐龛之前在与晋兵蔡豹交战时,将蔡豹从下邳县击退,因此顺利入驻下邳,此次遭受后赵军的进攻,徐龛选择在下邳城中坚守不出。
后赵·中山公石虎修建了一条绵延不绝的包围栅栏,将徐龛死死困在了下邳城中。
4.汉赵主刘曜亲自带兵进攻氐王杨难敌。
杨难敌抵挡不住刘曜的攻势,只好退入仇池山郡防守。
仇池山郡的氐人、羌人以及已故晋王司马保的部将杨韬、陇西太守梁勋全都投降于汉赵主刘曜。
刘曜把陇西地区的上万户人口迁徙到长安,然后继续进兵攻打仇池山(氐王杨难敌的退守地点)。
当时,汉赵军中的疫情发展得越来越严重了,就连刘曜也病得上吐下泻、头昏脑胀,底下的将士们更是早就没力气再继续参与战斗了,于是刘曜打算带兵返回长安,但是又担心杨难敌的氐人大军在后追击,便派出光国中郎将王犷前去给杨难敌做思想工作,劝说他投降。
经过王犷一番苦口婆心的分析规劝,氐王杨难敌果然选择派出使者前往汉赵国,向刘曜归藩称臣。
汉赵主刘曜赐予氐王杨难敌黄钺(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见之如见天子),任命他为益·宁·南秦·凉·梁·巴州都督、陇上·西域都督、上大将军、益·宁·南秦州牧,封为“武都王”。
汉赵·秦州刺史陈安(原晋王司马保的部将,因受赏识遭到他人嫉妒和暗杀,逃走后反过头攻打司马保,后又投降于汉赵国)提出想要前往长安,入朝觐见汉赵主刘曜,但是刘曜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推脱了。
这一拒绝直接让陈安又羞愤又气恼,他也不管刘曜是死是活,直接当他死了,在各郡县城池疯狂烧杀抢掠了一番以泄心头之恨,然后潇洒离去返回了上邽郡(陈安击败司马保后占据了上邽)。
刘曜身上的病越来越严重,只好乘坐着一辆马车先行一步,紧赶慢赶返回长安疗养,在离开大部队前,刘曜安排部将呼延寔在后面负责维护辎重粮草部队的安全。
陈安带兵从半路杀出,拦截了汉赵将呼延寔的队伍,成功将呼延寔活捉。
陈安对呼延寔说:“刘曜死都死了,你还给谁卖命呢?加入我吧,和我一起共建大业!”
呼延寔气得破口大骂:“你拿着国家的俸禄却选择当叛臣,难道你觉得以你的智谋胆识能比得过陛下?!
我看你的脑袋要不了多久就要挂在上邽的闹市之中了,还说什么大业,痴人说梦!要杀就杀,啰嗦什么!”
陈安遭到拒绝后怒火冲天,抬手就将呼延寔给砍死了,然后任用呼延晏的长史鲁冯为自己的参军。
随后,陈安派弟弟陈集带着三万名精锐士兵在后猛追刘曜的部队,汉赵·后将军呼延瑜发兵迎战,一阵激烈的较量过后,呼延瑜将陈集斩杀。
弟弟陈集死后,陈安见作战不利,只好带着队伍返回了上邽,然后派遣将领攻打汧城(位于扶风郡汧县),成功将汧城攻陷。
至此,陇上地区(陕县以北的大片区域)的氐人、羌人都纷纷依附于陈安,陈安的势力逐渐壮大到了十多万人,于是陈安正式在陇上地区割据,自称大都督、假黄钺、大将军、雍·凉·秦·梁州牧,自封为“凉王”,任命赵募为相国。
鲁冯(原 汉赵将呼延寔的长史,被陈安任用为参军)对陈安大哭,说:“陈安你不得好死!”
听完这话,陈安气得直接让人把鲁冯拖下去斩首。
鲁冯毫不畏惧,说:“我本该死,这没什么可怕的,等我死后别忘了把我的脑袋挂在上邽闹市,我要亲眼看着赵主(刘曜)砍下陈安的狗头!”转眼间,鲁冯就被陈安迅速处斩了。
汉赵主刘曜得知鲁冯的死讯,被他的气节所感动,又为他的惨死而悲伤,恸哭道:“忠诚正义的贤人是天下所有人道德标杆、学习榜样,也是人民群众所推崇尊敬的长者,现在陈安想要搞自己的割据政权、当一方霸主,那么目前正是他需要贤才能人辅佐的时候啊!鲁冯这样的忠义之人他说杀就杀,我看陈安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休屠王(休屠也是匈奴中的一种)石武献上桑城投降于汉赵国,汉赵主刘曜任命石武为秦州刺史,封他为“酒泉王”。
5.晋主司马睿要求征西将军戴渊和镇北将军刘隗分别从合肥、淮阴返回,以护卫京师建康的安全。
刘隗返回建康时,满朝文武都在两旁一字排开夹道欢迎,刘隗轻轻用手推了推头巾,露出自己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儿,展现出豪迈不羁、意气风发的姿态,向诸位同僚们行礼道谢、慷慨陈词,场面好不威风气派。
等刘隗进入皇宫见到司马睿后,便火速联合尚书令刁协一起劝司马睿赶紧把王氏一族之人全部诛杀。
刘隗本来自信满满的认为司马睿会听自己的建议,却没想到司马睿竟然直接否决了,至此,刘隗彻底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丝羞愧难当的神色,身上的气焰也如同霜打了一般褪去大半。
晋·司空王导带着他的弟弟·中领军王邃、左卫将军王异、侍中王侃、王彬以及其余二十多位王氏族人,每天从早到晚站在皇宫门口等待晋主司马睿降罪。
尚书仆射周顗匆匆赶来,准备入宫面见司马睿,王导看到周顗来了,冲他喊道:“伯仁(周顗 字 伯仁),我家一百多口人都拜托您了!”
但是没想到周顗根本就没有搭腔,看也没看王导一眼,直接就进入了大殿之内,这让王导心中又没底又不痛快。
周顗见到司马睿之后,十分尽心尽力地为王导求情,把王导的忠诚坦荡、尽职尽责全都一桩桩一件件的在司马睿面前铺排开来,希望司马睿能够不要因为王敦之叛而迁怒于王导,最后司马睿终于心软。
随后,司马睿便留下周顗一同喝酒饮宴、畅谈聊天。
周顗本就喜欢喝酒,眼见司马睿留他吃饭,也就没有推辞、顺势答应了下来,喝得醉醺醺了之后才从宫中出来。
这时,王导还带着王氏族人在宫门口等着,看到周顗出来了,又朝周顗打招呼,但是周顗就当没听见没看见一样,只顾着对身边的随从说道:“要是我今年能把这些造反的奴才全部处死,岂不是立下了大功?到时候陛下肯定会赐予我这——么大的一块金印” 周顗用手比划着一个大斗的形状,神色看上去十分兴奋:“我一定要把这块印天天挂在手肘上,让你们都好好看看!”
这一幕让王导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敢发作。
周顗回到家中,酒也醒了,立刻来到桌案前写下了一封为王导求情的奏疏,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真情实感,然后赶紧命人将其交入宫中呈给司马睿过目。
然而周顗在司马睿面前求的情、写下的奏疏,这一切王导都一无所知,他看到的只是周顗的傲慢与无礼,不禁对周顗恨之入骨。
司马睿派人给司空王导送去上朝的衣服,并且下令要求王导入朝觐见,这也就是表达了原谅之意。
王导受宠若惊,赶紧穿好朝服,快步趋入大殿,战战兢兢地跪在司马睿面前,不住地磕头,说道:“朝廷就算没有我这样的逆贼,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没想到陛下如今还能饶恕我的全族!陛下圣明!”
司马睿看到王导如此惶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走下殿来,握住王导的手,说:“茂弘(王导 字 茂弘)啊,我还指望您能继续帮助我执政治国呢!何必说出这样的话来!”
三月,晋主司马睿任命王导为前锋大都督,给戴渊加任骠骑将军。
司马睿下诏:“王导一心为公、不顾私亲,是本朝的忠义之臣!现在我把当年自己当安东将军(司马睿为安东将军时镇守在扬州)时的节杖交给他,整个扬州的兵力全部由他指挥!”
司马睿任命周顗为尚书左仆射,任命王邃为尚书右仆射。
随后,司马睿派遣左卫将军王异(王敦的族弟,王导的弟弟)前去劝王敦放下武器、遣散军队、归顺朝廷,但是王敦不仅不同意,还强行把王异留在了自己身边,王异也就此再次成为了王敦的部将。
晋·征虏将军周札为人盛气凌人、性情凶险,是个见钱眼开、贪财逐利的人,司马睿任命周札为右将军、石头城都督。
王敦的大军即将到达建康,情形十分严峻,晋主司马睿安排镇北将军刘隗在金城(位于丹阳郡江乘县的蒲洲之上)驻军,安排右将军·石头城都督周札在石头城屯兵,司马睿身披铠甲亲自在建康城的郊外检阅军队。
司马睿任命甘卓为镇南大将军、侍中、荆·梁州都督,任命陶侃兼领江州刺史。
司马睿下诏要求上述各路军队率兵从王敦的后方出击。
王敦到达石头城,打算向镇守金城的晋·镇北将军刘隗发起进攻,杜弘(王敦的部将)对王敦说:“刘隗手下有太多不要命的敢死士兵了,真正拼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我认为还不如先攻打石头城(周札驻扎地点),周札这人自私自利、压榨士卒,底层的士兵早就对他怨恨已久,只要您的大军逼近石头城,周札必定一击即溃。
只要周札这边沦陷了,那么刘隗所部将会士气低迷、陷入绝望,金城要不了多久也就自行崩溃了。”
王敦点点头,当即任命杜弘为前锋,让他带兵攻打石头城。
果不其然,晋·右将军·石头城都督周札几乎没有反抗,直接打开城门放入了杜弘的军队,向王敦认输投降了。
王敦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入驻石头城,他满心感慨地叹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就再也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了!”
谢鲲(原为王敦的大将军长史,后来得罪了王敦,被贬为豫章太守)说:“何必这么说呢?从今往后,所有恩怨都要一笔勾销了!”
晋主司马睿下令要求尚书令刁协、镇北将军刘隗、骠骑将军戴渊攻打石头城(此时已被王敦占领),要求前锋大都督王导、尚书左仆射周顗、郭逸、虞潭等人兵分三路向王敦发动攻击。
以上司马睿派出的晋·尚书令刁协等人的军队全都惨败于王敦之手。
晋·太子司马绍得知晋军战败,当即套上铠甲打算亲自率领将士们出去与王敦决战,当司马绍刚刚登上战车准备出发迎敌的时候,太子中庶子温峤拉着马缰绳不让司马绍前进,说:“殿下您是国家的储君,怎能不顾自身安危、不顾国家社稷,投身如此险境呢!”
说完,温峤立刻抽出佩剑斩断了战车的缰绳,这才让司马绍冷静下来,返回宫中。
王敦已经进入了建康城,但是并没有前去觐见晋主司马睿,而是放任兵卒在城中大肆掳掠、疯狂破坏,皇宫、官府、街市都闹哄哄乱成一团,整座城的上空中都弥漫着硝烟、惊叫、哭嚎与刀兵碰撞的声音。
晋主司马睿身边的宫人、侍从都各自逃散保命,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安东将军刘超手握佩剑以及两名侍中在司马睿身边护卫。
司马睿卸下铠甲、脱去战袍,换上上朝时穿的礼服,回过头冲着身处混战中的王敦喊道:“你要是想坐我这个位置就早点说!为什么要让百姓遭受这一切!”
随后,司马睿派使者去找王敦,说:“您要是心中还顾念旧情、还有朝廷,那么请您就此罢兵,不要再打了,往后我与您一同治理天下。
如果您不答应,那么我就只好返回琅邪国,把这个位置让给您!”
晋·尚书令刁协、镇北将军刘隗战败后,双双返回皇宫,在太极殿东堂面见晋主司马睿。
司马睿拉着刁协、刘隗的手,啜泣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让他们二人赶紧逃走保命要紧。
刁协说:“我拼死也要保护陛下,绝对不敢有二心!”
司马睿说:“现在已经走上绝路了,你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司马睿就命人给刁协、刘隗二人准备马匹,让他们自行逃离现场。
刁协年事已高,根本就没办法骑马跑太远,再加上他平常得罪的人太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招募到的随从,走一半都跑了个不见踪影,没一个人愿意跟着他。
就这样,刁协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江乘县,不知被谁给杀了,头颅也被割了下来送到了王敦手上。
刘隗逃走后投奔后赵,在后赵国一路做到了太子太傅直至去世。
晋主司马睿让公卿大臣全都去石头城(王敦已占领石头城)面见王敦。
王敦对晋·骠骑将军戴渊说:“与我交战的时候,你是不是有所保留啊?”
戴渊回道:“我怎么可能有所保留!只恨自己本事不够!”
王敦又问:“天下人会如何评价我现今的所作所为呢?”
戴渊说:“肤浅的人会说您这是谋反,只有真正的忠臣才能体察到您的忠心。”
王敦笑了,说:“你还挺会说话的嘛!”
随后,王敦又回过头对晋·尚书左仆射周顗说:“伯仁,你辜负了我!(建兴元年313年,周顗在与流民首领杜弢作战时不利,前往豫章投奔王敦)”
周顗说:“明公(对王敦的尊称)发兵京师、以下犯上,我带着六军将士抵御你的进攻,但是最终还是能力不足、败于你手,导致天子败北、满城狼藉,让你背上了造反的恶名,这才是真正对不起你!”
三月辛未日,晋主司马睿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任命王敦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江州牧,封为“武昌郡公”;对于这些官职和爵位,王敦一律表示拒不接受。
早在晋愍帝司马业投降、西晋灭亡之时,江东地区几乎所有的士大夫都建议司马睿登基称帝,而王敦一心要包揽国政,希望天子是一个便于操控的傀儡,觉得司马睿年纪大、有阅历,不便于自己控制,因此多次提出想要另外找一个年幼弱小的宗室成员来当天子,但是这些提议全都被王导驳回了。
现如今,王敦攻克建康之后,他对王导说:“当初你不听我的另立天子,现在搞得我王氏一族差点惨遭灭门。”
由于晋·太子司马绍胆识过人、头脑敏锐,深得朝中大臣的支持和拥戴,这让王敦对他十分忌惮,于是王敦打算以司马绍不孝为借口以废黜他的太子之位。
后来的某一天,王敦把群臣百官全部召集起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目露凶光、言辞狠厉地问温峤(为太子中庶子):“皇太子有什么优点?他凭什么当太子?”
温峤说:“皇太子(司马绍)目光深远、心思深沉、胸有谋略,不是鼠目寸光的庸才所能看透的。要是单单从礼法方面来说,太子的一举一动,完全足以担当孝顺的美名。”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对温峤的话表示赞同,因此王敦也就无话可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废黜司马绍太子之位的理由。
晋主司马睿在广室殿召见周顗,对他说:“前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大的动乱,我的太子和后妃都还好吧?大臣们也都还平安吗?大将军(王敦)还应该挺多人支持的吧?”
周顗说:“太子和妃子们都挺好的,但是大臣们的情况……”周顗顿了顿,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是还是没有继续下去:“我不好说。”
晋·护军长史郝嘏等人都劝周顗远离王敦,最好是躲得越远越好,而周顗却说:“我是朝廷命官,在国家动荡、饱受苦难的时期,怎能跑到荒郊野外、躲进荆棘丛中保命呢!至于投靠胡人、越人,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王敦有一个参军,名叫吕猗,之前担任过台郎(即 尚书郎),品性卑劣、心术不正,只会靠着拍马屁讨上级欢心,当时戴渊身为尚书,非常看不惯吕猗的为人,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借着这次王敦作乱、掌控了晋室的权柄的机会,吕猗(王敦的参军)终于可以公报私仇了,他对王敦说:“周顗、戴渊两人可都是当朝当世德高望重、深得民心的大人物,以他们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完全可以煽动全国上下的人合起伙来反抗您。
之前您在朝上与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他们那副不卑不亢的态度,明摆着就是根本不拿您当回事啊!
如果您不赶紧把这两人给除掉,怕是战乱不会就此平息!”
晋·丞相王敦早就对周顗和戴渊的才华声望深感忌惮,这次吕猗(王敦的参军)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王敦也不装了,点点头,对此表示十分认可。
后来的某一天,王敦与王导聊天,说起周顗和戴渊来。
王敦试探道:“周顗、戴渊,是朝廷的老人了,以他们的名望和群众基础,担任三司(太尉、司徒、司空)简直绰绰有余。”
然而王导并没有对此做任何回应。
王敦又继续说:“你是觉得他们当不了三司吗?那么尚书令、尚书仆射呢,你觉得怎么样?”
王导又是一阵沉默。
接着,王敦又说:“如果连这他们也无法胜任的话,那就只好让他们去死了。”
王导再次以沉默应对,以示默许。
三月丙子日,王敦派遣陈郡人邓岳逮捕晋·尚书左仆射周顗和骠骑将军戴渊。
早些时候,王敦对谢鲲(原王敦的大将军长史,后得罪王敦,被贬为豫章太守)说:“我打算任用周顗为尚书令,任用戴渊为尚书仆射。”而这一次,王敦打算处死了周顗和戴渊,又问谢鲲:“最近别人都怎么说我?”
谢鲲说:“虽然您实际上是为了帮国家除去奸臣,但是大部分人根本看不到这一层,还以为您这是在谋逆,风评不是很好。
如果您真能让周顗、戴渊当尚书令、尚书仆射那么就再好不过了,所有人都会对您心服口服、俯首帖耳了!”
王敦这么问本来只是想要听谢鲲吹捧自己的话,结果谢鲲却明里暗里把周顗和戴渊赞美了一遍,气得王敦七窍生烟,怒道:“先生糊涂!周顗、戴渊根本就不够格,现在已经被我抓起来了!”
谢鲲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后便是一阵遗憾与可惜的感觉袭来,从此变得更是郁郁寡欢、怅然若失。
王敦的参军王峤(王浑的族孙)说:“《诗经》中说过:‘人才济济,帮助文王安宁天下。’丞相您又何必一下子杀掉那么多的当朝名士呢!”
这使得王敦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时冲动之下命人将王峤拖下去斩首,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吭一声。
谢鲲为王峤求情,说:“明公您当初起兵直指建康,干出这么大的事来时,都没有杀过一个劝谏您的人,现在却要因为王峤的几句逆耳忠言就打算直接闹出血光之灾,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王敦顿时幡然醒悟,马上要拖走王峤的人停手,然后将王峤从参军贬职为领军长史。
晋·尚书左仆射周顗被收捕带走,路过太庙的时候,周顗放声大喊:“王敦,你这个奸贼!危害国家、祸乱社稷、残害忠良,简直罪大恶极、大逆不道,如果先帝有灵、老天有眼,请速速除掉这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那些逮捕周顗的官兵为了让周顗闭嘴,直接拿着手戟照着周顗的嘴就是一顿乱戳,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周顗的嘴边直接流到脚踝,沿途的路面上全都血迹斑斑,而周顗却仍旧口中叫骂着,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神色不变、举止如常。
在一旁围观的群众看到这一切,无不痛心疾首泪流不止。
最后,周顗与戴渊二人在石头城南门外处斩。
晋主司马睿派侍中王彬前去慰问丞相王敦。
王彬与周顗是很好的朋友,周顗被王敦处死后,王彬心如刀绞,因此,这次被派去慰问王敦时,王彬半路上先去探望了周顗的坟墓,在他的墓前痛哭凭吊了一番之后才收起泪水去见王敦。
然而在与王敦相见的时候,王彬脸上泪痕纵横、愁容惨淡,这让王敦满头问号,问他:“你怎么这幅样子?”
王彬说:“刚才我去看老朋友周顗去了,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为他哭了一场。”
王敦勃然大怒,说:“伯仁(周顗)走到这一步纯粹是他自找的,况且他对你也没有多好吧?在他眼中,你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罢了,瞧你哭成这样,有必要吗?”
王彬摇摇头,不认可王敦的话,说:“伯仁宽厚仁德,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而且之前他与兄长您的关系也不错啊,奈何让他遭此横祸?
虽然他在朝中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也没有什么直言进谏的美谈,但是至少他不结党营私、不拉帮结派。
明明之前刚刚大赦过天下,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伯仁就惨遭极刑,怎能不令人哀痛呢!”
说完,王彬情绪突然激动,指着王敦的鼻子骂道:“兄长你以下犯上、发兵攻打天子、残害当朝忠良,这就是谋逆!你一定不得好死!”话音未落,王彬的泪水就大颗大颗从眼中涌出,而嘴里仍旧不住地激烈指责王敦的罪恶。
王敦气得须发倒竖,高声呵斥道:“你疯了!难道以为我不敢杀你——”
王导当时也在场,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心惊胆战,赶紧站起来打断王敦的话,上前拉着王彬,让他给王敦道歉。
王彬稳稳坐在席位上岿然不动,说:“不好意思,我的脚不舒服,没法给他行礼。再说了,此等乱臣贼子,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这番话把王敦说得眼冒金星:“我看你不是脚痛,是想尝尝头痛的滋味!”
即便遭到了王敦的死亡威胁,王彬依旧神情不改,丝毫没有畏惧的表现,直到最后也没有向王敦谢罪。
后来,王导在整理中书部门的档案资料的时候,看到了当初周顗为自己求情请命的表文,这才知道原来周顗表面上避嫌而背地里一直在默默地提供帮助,瞬间对当初心中产生的怨恨之情羞愧不已,一想到当时王敦问他该如何处置周顗时,自己却一言不发,就感到悔恨难当。
王导握周顗的奏疏,双手颤抖、老泪纵横,说:“虽然我没有杀伯仁,但他确实是因我而死!我就算到了地底下,也再没脸见他了呀!”
沈充(王敦的心腹)攻陷吴国,吴国内史张茂遭到杀害。
早在王敦刚刚起兵的时候,传来了晋·梁州刺史甘卓打算联合大军攻打武昌(王敦的根据地)的消息,把王敦吓得魂飞魄散。
那时,甘卓兄长的儿子甘卬是王敦的参军,于是王敦就派遣甘卬跑去给甘卓带话:“您选择对付我,这是出于对朝廷的忠心,我不怪你。我们王氏一族是已经被陛下逼到了绝路上,现在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果您还念在我与您过往的交情上,能够叫停大军,返回襄阳(梁州刺史甘卓的治所),不要采取任何行动,我肯定会对您加倍重用的!”
甘卓虽然对朝廷有一颗忠义之心、脑中隐约有正确的是非观,但是他为人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当时甘卓正在猪口(即 䐗口,沔水与夏水在江夏郡云杜县的交汇口)驻军,打算等待着各路州郡联军盟友到齐了之后再一起出兵,因此他滞留了几十天都没有继续采取进一步行动。
王敦攻下建康之后,立刻派遣台使(中央派出的使者)带着驺虞幡(止战旗)前去找甘卓,要求他下令撤军。
后来,甘卓军中传来了周顗、戴渊的死讯,晋·荆·梁都督甘卓泪流满面地对甘卬说:“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现在我就希望陛下和太子(司马绍)安然无恙、性命无虞。我如今在猪口,卡住了王敦的上游地区,一旦出现什么变故马上就能讨伐王敦,王敦有所顾忌,应该暂时还不敢危害到晋室的江山。
如果我直接发兵攻打武昌,这就相当于把王敦逼到了绝境,要是把他给逼急了,破罐子破摔,挟持陛下危害天子性命、径直推翻晋廷政权,直接把事情做绝、让天下所有人全部死心,那又该如何是好!
还不如我现在就按王敦所说,返回襄阳(梁州治所),接下来该如何发展,再慢慢规划吧!”
紧接着,甘卓就下令各部军队全部撤退回师。
这时,甘卓的都尉秦康与乐道融(王敦的参军,但是并不支持王敦的行动)赶紧阻止甘卓,说道:“只要将军您分出一路军队占据彭泽县,截断彭泽湖口,切断王敦大军的后续支援,要不了多久王敦的队伍就自行瓦解了,到时候,无需大规模的战斗,王敦自然手到擒来。
现如今您已经兴起正义之师,但是半路又反悔了,这算什么?天下人将怎么看待您呢?您这么做是不是也太不明智了!
况且,您手下的那些将士们,一个个都等着讨伐逆贼(王敦)建功立业、论功行赏呢,他们都在为自己光明的未来做着无尽畅想,就算您打退堂鼓想要全军撤退,恐怕这违逆了众意吧!”
然而甘卓并没有采纳秦康和乐道融的建议。
乐道融每天都会来到甘卓的大帐中,哭着请求他不要退兵,但是甘卓一律闭目塞听、置若罔闻,最后乐道融在忧郁与愤怒之中不治身亡。
原本,甘卓是一个十分温和仁厚的人,但是自从甘卓知道王敦击败中央军、占领建康之后,就返回了襄阳,往后他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整个人既飞扬跋扈又骄纵蛮横,完全性情大变、不同寻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因此,当时有一些有见识的人判断出甘卓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于非命。
晋·丞相王敦任命西阳王司马羕为太宰,为王导加任尚书令一职,任命王异为荆州刺史;此外,王敦几乎把满朝上下、各藩部将帅全都来了个大换血,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有上百人遭到了免职或者废黜。
在王敦执政期间,律法政策被改得一塌糊涂,有时候早上刚刚下达的命令,到了下午就来了个大变样,让人完全无法理解适应,而王敦却乐此不疲地随心所欲施展着他的权威。
后来,王敦打算离开石头城返回武昌,谢鲲提出建议:“自从明公入驻京师(建康)以来,就一直以生病为借口,从来没有朝见过陛下。
正是因为如此,虽然您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大部分人仍旧对您疑虑重重、怀疑您的良苦用心。
只要您能上朝拜见天子,向天子表示您的忠诚之心,那么我相信朝中上下将真正对您不再有任何顾虑,到时候所有人都将对您心服口服、毕恭毕敬了!”
王敦说:“你敢保证不会生出变故吗?”
谢鲲回答:“我最近上朝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陛下特意给您留了一坐侧席,就等着您的到来呢。满朝文武庄严肃穆,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我相信只要您去上朝,一定不会出问题的。如果您真担心的话,那么就由我来护卫您吧!”
王敦满脸不屑,语气愠怒道:“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杀几百个我也不觉可惜!还保证不出变故,你能保证个屁!”
直到最后,王敦也没有上过一次朝。
夏天,四月,王敦返回武昌。
早在晋·湘州刺史·谯王司马氶打算起兵讨伐王敦的时候,宜都内史天门人周级派他兄长的儿子周该偷偷前去长沙(湘州治所)找司马氶,向他表明愿意与他一同对抗王敦、拥戴朝廷的决心。
后来,魏乂(王敦的堂弟·南蛮校尉、王敦族母的儿子)等人围困长沙,攻势太过猛烈,长沙城濒临陷落的困境,于是谯王司马氶就让周该和从事中郎邵陵人周崎从小路逃出湘州找外部力量求救,但是周该和周崎半路上都被为魏乂的巡逻侦察兵给抓住了。
魏乂让周崎(谯王司马氶的从事中郎)告诉长沙城中的人,假称“大将军王敦已经攻陷建康,荆·梁州都督甘卓(谯王司马氶的合作伙伴)也已经撤回了襄阳”,让城中人知道已经不会有人来支援他们了,希望他们心态崩溃、选择投降。
周崎假装答应,来到长沙城下后,冲着城上的守兵大声呼喊:“救兵马上就要来了,请大家继续坚守,不要放弃!”
魏乂一怒之下将周崎处死。
后来,魏乂又把周该(晋·宜都内史周级的侄子,被周级派去找司马氶)抓起来拷打审问,直至周该被拷问至死,都没有把周级给供出来,因此,成功保住了周级的性命。
魏乂(王敦的堂弟·南蛮校尉、王敦族母的儿子)等人日夜不断地向长沙城发起猛攻,过了没多久,王敦派人送来了中央(建康)部门的官员写下的文书,让魏乂把这些文书绑在箭羽上射入长沙城中,给谯王司马氶看。
这时,长沙城中上上下下才知道建康已经被王敦攻陷,朝政已经落入了王敦的手中,朝中有很多大臣也惨遭杀害,因此全城都陷入了极为恐慌和低落的情绪之中。
就这样,谯王司马氶与魏乂带领的王敦军相互对抗了将近一百天,晋·衡阳太守刘翼(司马氶的同党)力战至死。放眼望去,城中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四月癸巳日,魏乂攻克长沙城,谯王司马氶及其属官全都被活捉。
魏乂下令处死虞悝(司马氶的长史),在行刑前,虞悝的兄弟子侄都冲着他撕心裂肺地哭嚎,虞悝说:“人总归有一天是要死的,如今我虞家满门忠烈,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
魏乂把司马氶和晋·舂陵县县令易雄(司马氶的同党)关入囚车中押送至武昌,这时,司马氶的从属官们都已经四散奔逃而去,只有主簿桓雄、西曹书佐韩阶、从事武延不离不弃地跟在司马氶的身边,即便脱下官服、摘去官帽,办成仆从模样,也坚决不离开。
桓雄姿容雄伟、气质出众,就算打扮成了下人的样子,也难掩他的瞩目光辉,因此一眼就被魏乂注意到了。魏乂认为桓雄绝非一般人,担心他将来可能会对自己、对王敦造成威胁,于是干脆把桓雄给杀了以绝后患。
看到桓雄死后,西曹书佐韩阶、从事武延更是坚定地陪伴着司马氶,无论魏乂如何威胁都无动于衷。
荆州刺史王异(王敦的族弟,王导的弟弟,王敦安排的荆州刺史)受到王敦的指示,在押送回京的路上,把司马氶给杀了。
司马氶的西曹书佐韩阶、从事武延把司马氶的灵柩送回京师(建康),将其好生安葬了之后飘然远去。
晋·舂陵县县令易雄被送到武昌后,气场全开、完全不屈服于王敦的威逼,王敦把当初易雄散布的“列举王敦罪恶”的檄文拿出来,狠狠把易雄给痛骂了一顿,易雄说:“这就是我写的,我就是要与司马氶一起讨伐你这个逆贼,只不过我威望不够、实力薄弱,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挽救时局、匡扶国家。
今天你要杀了我,反倒如了我的心意,你就动手吧!”
晋·丞相王敦看到易雄义正言辞的样子,不愿意让他多说,只好让他回到了家中。
大家看到易雄活着回来了,都争相前去祝贺,而易雄却笑着说:“我活不了了。”后来果如易雄所说,王敦暗中派人将他杀害。
魏乂(王敦的堂弟·南蛮校尉、王敦族母的儿子)发了疯一般的让人去搜寻邓骞(司马氶的主簿)的踪迹,把邓骞的同乡人给吓坏了,都暗中替他捏一把汗,而邓骞说:“他这是要让我给他做事呢!魏乂刚刚攻下湘州,杀了那么多为国尽忠的湘州官员,他得利用我去镇场子、笼络民心!”
于是邓骞主动前去面见魏乂,魏乂大喜过望,说:“先生您就是古时候的解扬啊!(晋臣,在楚国、宋国交战期间,解扬受晋君之命前往宋国让宋国‘不要投降于楚国’,后来解扬被郑国抓来送给楚国,楚国国君让解扬去宋国劝他们投降,解扬假装答应,但是到了宋国城下后,仍旧按照晋君之命让宋国人坚守)”
随后,魏乂任用邓骞为湘州别驾。
晋主司马睿下诏任命陶侃兼领湘州刺史,丞相王敦上书提出让陶侃回到广州去继续做他的广州刺史,额外给他加任了散骑常侍一职。
6.四月甲午日,汉赵·皇后羊氏驾崩,谥号为“献文”。
7.晋·荆·梁州甘卓返回襄阳(梁州治所)后,他的家人都劝他多提防着一点王敦,但是甘卓一概当耳旁风,把自己手下的各部将士都散布在境内种田耕地,完全不进行任何防守戒备工作,只要有人向甘卓提出建议,甘卓便会立刻雷霆大怒。
晋·襄阳太守周虑接到了丞相王敦的指示,骗甘卓说现在湖中的鱼儿很肥美,建议甘卓赶紧安排人马去湖中捕鱼,甘卓信以为真,就连身边的护卫也都被他弄去捉鱼了。
五月乙亥日,周虑(王敦同党)带着一伙人冲入了甘卓的卧室之中,手起刀落将甘卓斩杀,然后便把甘卓的脑袋快马加鞭送到武昌交到王敦手中。
丞相王敦下令处死甘卓的所有儿子。
王敦任命从事中郎周抚(周访之子)为沔北都督,接替甘卓在沔中一带镇守。
自从王敦控制朝政之后,就开始嚣张跋扈、恣意妄为了起来,各地进贡给朝廷的宝物基本上都先送入王敦府中;无论是将军还是公卿,也全都是由王敦一手安排。
沈充和钱凤是王敦最亲近、最信任的心腹之臣,王敦对他们二人言听计从,只要是被沈充、钱凤泼过脏水、诋毁过的人基本都是死路一条。
诸葛瑶、邓岳、周抚、李恒、谢雍是王敦的护卫和主将。
沈充等人仗着深受王敦的宠爱和重用,肆无忌惮地行使特权、压榨百姓,沉迷在骄奢淫逸、纸醉金迷的生活中无法自拔:
这些人争着把府邸宅院修得一个比一个豪华靡丽;
大量普通百姓的住宅农田遭到了他们肆无忌惮的侵占;
街市上的商贩、摊铺也都惨遭这伙人明目张胆的劫掠抢夺。
因此,有很多人看到这一幕,都能预料到在不久的将来,王敦一定会垮台。
8.秋天,七月,后赵·中山公石虎攻下了泰山郡,把徐龛(原 晋·泰山太守,后因论功不平投靠石勒,又因受不了石勒的压榨和王伏都的欺辱而投降晋廷,司马睿拒绝接受,只好又投降于石勒,后来又投晋)送到了襄国(石勒根据地)。
后赵王石勒命人将徐龛套进一个布袋子中,扔到百尺楼上将他活活打死,然后让王伏都的妻子儿女用刀割下徐龛的肉,一点点将他蚕食殆尽,以报当初徐龛杀死王伏都(王伏都猥亵徐龛的妻子,因此被徐龛所杀)之仇。
徐龛有三千名士卒投降于后赵,石勒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活埋。
9.建兴元年(313年),晋愍帝司马业安排郗鉴镇守邹山(位于鲁郡邹县),郗鉴在任三年后,手下聚集了几万人马,往后便一直镇守在邹山。
由于连年战乱不断、饥荒疫病不绝,导致郗鉴下辖的老百姓都食不果腹、穷困潦倒,只能捉老鼠、挖蛰燕(在洞穴中冬眠的燕子)来聊以充饥。
后来郗鉴被后赵军逼迫的没办法,只好退入合肥防守。
晋·尚书右仆射纪瞻认为郗鉴为人风雅、个人素质优秀、口碑深入人心,适合在中央政府机构如尚书台这样的部门之中任职,于是上书向晋主司马睿推荐郗鉴。
晋主司马睿任命郗鉴为尚书。
郗鉴离开邹山之后,徐州、兖州地区的大量军事坞堡、百姓屯据点都投降于后赵国,后赵王石勒专门安排了人员管理这些降民。
10.晋·丞相王敦擅自兼领宁·益州都督。
冬天,十月己丑日,晋·荆州刺史·武陵康侯王异去世。
王敦作做出如下人事任命:
下邳内史王邃为青·徐·幽·平州都督,镇守地点为淮阴县;
卫将军王含为沔南都督,兼领荆州刺史;
武昌太守丹阳人王谅为交州刺史。
丞相王敦指使王谅处死现任交州刺史修湛和新昌太守梁硕,王谅做了个局,邀请修湛前来赴宴,在修湛赶到后立刻将其逮捕诛杀。
晋·新昌太守梁硕得知修湛被杀害之后,立刻起兵将王谅包围在了交趾郡的龙编县。
11.自从晋·豫州刺史祖逖去世后,后赵军多次在黄河以南地区作乱,襄城县、城父县(属 谯国)遭到沦陷,落入后赵之手,紧接着谯县被后赵军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豫州刺史祖约(祖逖的弟弟)完全没有能力抵御后赵的军队,只好退入寿春屯兵,于是后赵军顺势攻下了陈留郡。
至此,梁地、郑地一带再一次陷入战乱动荡之中。
12.十二月,晋廷任命临颍元公荀组为太尉。
十二月辛酉日,荀组去世。
13.晋廷下令取消司徒一职,将其职能合并入丞相府。
晋·丞相王敦把司徒府的官员全都安排入留府(王敦目前镇守武昌,在武昌把持朝政,以建康为临时中央政务处理点,称为“留府”)。
14.晋主司马睿遭遇王敦之乱后,心中的忧愁和愤恨一直挥之不去,最后生了一场大病,久久无法痊愈,于闰十二月己丑日驾崩,在位六年,享年四十七岁。
司马睿驾崩前留下了一封遗诏,要求司空王导辅佐太子司马绍执政。
晋主司马睿为人谦恭质朴,但是魄力和决断力不够,行事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关键时刻心慈手软,所以才在刚刚建立东晋不久后、晋室的大业尚未彻底光复时,就爆发了一场惊人的政变。
闰十二月庚寅日,皇太子司马绍即皇帝位。
晋主司马绍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尊称生母荀氏为“建安君”。
15.闰十二月,汉赵主刘曜将父母在粟邑县安葬。
汉赵主刘曜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刘曜父母的陵墓,地下的面积方圆二里,地上的建筑有百尺高,为了修建如此工程浩大的陵墓,动用了六万多工人,没日没夜地连续动工了一百天才建完。
工人们晚上动工的时候,火把不够用,哪怕是靠点蜡烛也要继续工作,被征调来做此次徭役的老百姓都叫苦不迭、疲惫至极。
汉赵·大司徒游子远多次劝谏刘曜停工、省工,但是刘曜一概不听。
16.后赵·濮阳景侯张宾去世,后赵王石勒为他的离世感到痛不欲生,悲痛得哭天抢地,说:“难道这是老天爷不让我成就大业吗!为什么这么早就夺走了我的右侯!”
石勒任命程遐(后赵世子石弘的舅舅)接替张宾的右长史之位。
有时候石勒与程遐议事,二人的观点出现了分歧,石勒总是会无奈地叹气道:“右侯抛下我一个人走了,使我不得不让这种人做我的辅佐,老天呐,你太残酷!”说完,石勒的眼泪便不自觉的流出,又是一番唏嘘涕泣。
17.凉州牧·西平公张茂(张寔之子,已在凉州割据)派遣将军韩璞带兵攻占陇西郡、南安郡,并将这两个郡设置为秦州。
18.鲜卑大单于慕容廆派遣世子慕容皝攻打鲜卑单于段末柸。
慕容皝带兵攻入令支(段氏鲜卑的都城),掳走了一千多家百姓,将其带回了辽东。

肃宗明皇帝上(名 司马绍,字 道畿,晋元帝司马睿的长子)
太宁元年(癸未,323年,成·玉衡十三年,(汉)赵·光初六年)
1.春天,正月,成·太傅李骧、任回发兵攻打越嶲郡的台登县,晋将司马玖在与成军的对抗中战死,晋·越嶲太守李钊献上越嶲郡、汉嘉太守王载献上汉嘉郡投降于成国。
2.二月庚戌日,晋元帝司马睿在建平陵下葬。
3.三月初一(戊寅日),晋主司马绍下诏将年号从“永昌”改为“太宁”。
4.饶安县、东光县、安陵县发生了火灾,有七千多家房屋遭到了烧毁,有五千多人在火灾中遇难。
5.后赵军攻打彭城县、下邳县,晋·徐州刺史卞敦(卞壸的表兄,卞壸族叔的儿子)与征北将军王邃退入盱眙县防守。
6.晋·丞相王敦图谋篡位,给朝中大臣下达指暗示,让他们劝晋主司马绍下诏将自己征入中央(建康),司马绍十分听话地亲手写下一封诏书将王敦召入朝中。
夏天,四月,晋主司马绍授予王敦黄钺(象征天子职权)、班剑(有纹饰的剑,有的用白虎皮装饰,象征权力与荣耀),允许王敦入殿时佩剑着履(剑履上殿)、上朝时无需快步行走(入朝不趋)、不直呼王敦大名(奏事不名)。
丞相王敦将镇守地点从武昌转移到姑孰,在于湖(即 芜湖)屯兵。晋主司马绍任命司空王导为司徒,丞相王敦自行担任扬州牧一职。
王敦总揽晋室大权后,想要进一步篡夺皇权自己当皇帝,王彬(王敦的族弟)一直在劝他打消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王敦的脸色被他劝得越变越难看,随后便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护卫,想要把王彬抓起来打入监狱。
王彬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态度严正、声色俱厉地对王敦说:“你当初杀了你的兄长王澄,现在你还要杀你族弟是吧!(一说 兄长指的是王彬的族兄王稜)”
至此,王敦才稍微冷静了一些,没有要王彬的性命,而是任命他为豫章太守。
7.后赵王石勒派使者与鲜卑大单于慕容廆交好。慕容廆当时还是晋廷任命的龙骧将军,为了维持明面上的君臣关系,慕容廆选择把石勒派来的使者抓起来押送至建康。
8.成·太傅李骧等人率兵攻打宁州,晋·宁州刺史·褒中壮公王逊派遣部将姚岳出兵迎战。
成军与晋军在螗蜋县(即 螳螂县)交战,成军连战连败,被打的溃不成军。
晋将姚岳带领大部队一路追击至泸水,在晋兵的步步紧逼之下,成军将士们为了逃命,都慌不择路地争着渡过泸水逃往对岸,以至于有上千名成兵溺死在了泸水之中。
由于此时已经离大本营太远了,于是晋将姚岳追到泸水边上,便没有再继续渡河追杀,而是选择带兵返回。
晋·宁州刺史王逊认为姚岳没有拼尽全力把成军赶尽杀绝,气得拿起鞭子狠狠的抽了姚岳几十下,但是王逊依旧怒其不减,反而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脑溢血而死。
王逊担任宁州刺史十四年来,既能安抚民众、体察民情,又能对乱贼奸党下狠手整治;在他的治理下,当地百姓生活安稳富足、盗贼不敢出来作乱、敌对势力不敢轻易来犯,因此王逊深得民心,远方的民众甚至是少数民族之人也愿意前来投奔。
宁州的官员拥立王逊的儿子王坚代管宁州各项军政事务。
晋廷下诏任命王坚为宁州刺史。
9.晋·丞相王敦指使王谅(王敦安排的广州刺史)害死交州刺史修湛后,直接逼反了晋·新昌太守梁硕,梁硕发兵将王谅包围在了龙编县(属 交趾郡),晋·广州刺史陶侃发兵前往交州营救王谅。
然而陶侃的大部队还没来得及赶到,梁硕就已经成功攻陷龙编县,要求王谅交出广州刺史的节杖,王谅牢牢抓住节杖不给梁硕,梁硕也懒得跟他废话,当即手起刀落砍断了王谅的右臂。
王谅说:“你杀了我,我也绝不把节杖给你,只不过是少个右胳膊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十多天之后,王谅因伤口感染溃烂而死。
10.六月壬子日,晋主司马绍册封妃子庾氏为皇后,任命庾皇后的兄长·中领军庾亮为中书监。
11.梁硕(王敦授意王谅杀死广州刺史修湛和新昌太守梁硕,修湛被杀,逼反梁硕)攻陷龙编县、杀害王谅(王敦安排的交州刺史)后,行事愈发凶狠残暴、刻薄寡恩,因此失去了从属官、将士、百姓的支持。
晋·广州刺史陶侃派遣参军高宝进讨伐叛臣梁硕,成功将梁硕斩杀。
晋主司马绍下诏任命陶侃兼领交州刺史,为他进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允许开设自己的办事机构,身份地位等同于三公)。
过了没多久,晋·吏部郎阮放(阮咸的族子)提出想要当交州刺史,得到了朝廷的批准。
阮放立刻上路赴任,在到达宁浦郡的时候,与高宝(陶侃的参军)打了个照面。
由于陶侃当前是朝廷任命的交州刺史,与阮放的任命冲突了,阮放担心会遭到高宝的阻挠,于是安排了一桌酒席邀请高宝前来赴宴,然后在饮宴得正欢的时候,号令埋伏在周围的刀斧手冲上来,打算趁此机会将高宝杀害。
奈何高宝眼疾手快、身手灵敏,立刻冲出帐外,集结自己的部众,与阮放展开激烈的交战,阮放被高宝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仓皇逃走,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12.凉王陈安(原晋王司马保的部将,因受赏识遭到他人嫉妒和暗杀,逃走后反过头攻打司马保,后又投降于汉赵国,趁刘曜重病期间叛变,目前已自称“凉王”正式割据,根据地在上邽)在南安包围了汉赵·征西将军刘贡,休屠王石武(已依附于汉赵,被刘曜封为“酒泉王”)带兵从桑城赶往上邽郡营救刘贡。
石武与刘贡合兵一处将陈安击溃,陈安带着剩余的八千名骑兵逃往陇城做着最后的抵抗。
秋天,七月,汉赵主刘曜亲自带兵将陈安包围在陇城,另外又派出一直兵力围剿陈安的老巢上邽。
凉王陈安多次带兵冲出陇城与汉赵军交战,但是屡战屡败,只好龟缩城中拒不出战。
汉赵·右将军刘幹攻陷平襄县(属 略阳郡),陇上地区(陕县以北的大片区域)的郡县城池纷纷倒戈投降于汉赵国。
凉王陈安安排部将杨伯支、姜冲儿镇守陇城,自己带领着一支部队冲出汉赵军的重重包围圈,直奔陕中(位于陇城南部)。
汉赵主刘曜派遣将军平先等人在后穷追不舍,陈安骑在马上,左手挥舞着七尺长的大刀,右手拿着倚仗八长的蛇矛,只要有汉赵兵靠近自己,陈安立刻挥刀舞矛朝着敌兵一阵乱戳乱砍,眨眼之间就能将五、六名汉赵兵挑落马下,那些离陈安较远的汉赵兵,陈安则让身边的骑兵拉弓引箭将其射杀。
汉赵将平先勇猛过人、身手矫健,一马当先冲上去与陈安殊死搏斗,二人之间整整交战了三回合,平先一把夺过了陈安手上的蛇矛;就这样,凉王陈安与汉赵军交战到了天黑。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陈安也早已筋疲力尽,只好舍弃马匹,带着身边寥寥几名护卫走入崎岖的山路,逃入了深山老林之中。
汉赵军在山中展开了大规模的搜索,但是完全不知道陈安的下落。
第二天,凉王陈安派遣部将石容去侦查汉赵军的情况,结果石容被汉赵·辅威将军呼延青人给抓住了,呼延青人对石容严加拷问,企图问出陈安的下落,但是石容一直到被打死都没有透露出一丝陈安的消息。
后来,大雨终于停了,汉赵·辅威将军呼延青人发动大量人马更加深入地搜捕陈安,最后在溪涧的弯曲处将陈安抓获。
凉王陈安被呼延青人斩杀。
由于陈安善于带兵、善于安抚众人,愿意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深受将士们的支持和拥戴,因此在他死后,陇上地区的民众都十分怀念他,为他写了一首歌,名为《壮士之歌》,歌词大意为:
『陇上壮士有陈安,身材虽小能撑船,关爱将士同患难,纵马飞驰勇交战。
七尺大刀舞如飞,丈八蛇矛寒光战,敌触即死勇无前。
交战三回蛇矛失,战马难顾逃深渊,为掩众军断头悬。
黄河东流不西还,舍我众人空流连。』
(原文为:陇上壮士有陈安,躯干虽小腹中宽,爱养将士同心肝,䯀骢交马铁瑕鞍。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盤,十荡十决无当前。战始三交失蛇予,弃我䯀骢窜岩幽,为我外援而悬头;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
杨伯支(陈安的部将)战杀了姜冲儿(陈安的部将)之后,献上陇城投降于汉赵军;陈安的部将宋亭斩杀了赵募(陈安的相国),献上上邽郡投降于汉赵。
汉赵主刘曜把秦州的杨姓大族、姜姓各族共两千多户人口迁徙至长安(汉赵国都)。
至此,陇上地区的氐人、羌人部落都纷纷送人质前往汉赵国表示投降。
刘曜任命赤亭羌人酋长姚弋仲为平西将军,封为“平襄公”。
13.由于晋·丞相王敦想要篡权夺位,所作所为已经对晋主司马绍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于是司马绍打算让郗鉴作为自己的外部支援以防备王敦。
司马绍任命郗鉴为兖州刺史、扬州都督,负责管理长江以西的军事,镇守地点为合肥。
丞相王敦对担心郗鉴镇守合肥后影响自己推进篡位流程,便上表郗鉴为尚书令,想让他留在中央。
八月,晋廷下诏将郗鉴征还中央。
在郗鉴返程经过姑孰(王敦目前的镇守地点)的时候,王敦把郗鉴拦了下来请他去吃饭,在宴会上,王敦与郗鉴谈论西晋朝廷的名士,说道:“乐彦辅(乐广 字 彦辅),没什么真才实学,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怎么能跟满武秋(满奋 字 武秋)比?”
郗鉴说:“彦辅(乐广)性情高洁、为人沉静,能在愍怀太子(司马遹,司马衷的废太子)被废之时挺身而出,释放为废太子送行的那群人;而武秋(满奋)却把江统(司马遹的太子洗马)等人(也是为司马遹送行的人)全部关入狱中,成为了迫害太子的同党,只不过是个不忠不义的没有操守的人罢了,跟彦辅(乐广)比得了吗!”
王敦说:“那时也是情非得已啊!”
郗鉴说:“就算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身为大丈夫就更应该为忠诚和节操而死!”
当初王敦选择起兵反抗朝廷,打出的理由之一就是“被朝廷排挤、压榨”,说自己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因此郗鉴这话明里暗里都在含沙射影的讽刺王敦,说他大逆不道、毫无廉耻,使得王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中的厌恶之情油然而生,于是当即起身离开宴席,往后再也不与郗鉴见面了,但是王敦也就此把郗鉴扣留在了姑孰,没有让他如期返回中央(建康)。
王敦的同党都劝王敦把郗鉴杀了,但是一律被王敦拒绝。
后来,郗鉴终于返回了中央,前往尚书台赴任,与晋主司马绍一起谋划除掉王敦。
14.后赵·中山公石虎率领四万名步兵骑兵攻打安东将军曹嶷(原 汉赵将,收服青州后脱离汉赵割据,本与石勒展开合作),青州地区的郡县畏惧石虎的威名,纷纷投降于后赵。
石虎进兵包围广固城(位于齐郡广固县,由曹嶷修建)。
曹嶷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投降,后赵·中山公石虎将曹嶷送到襄国(后赵国都),后赵王石勒下令将曹嶷斩首,曹嶷手下的三万名将卒全部被石勒活埋。
后赵·中山公石虎打算把曹嶷的部众全部处死,后赵·青州刺史刘徵劝道:“大王如今让我当青州刺史,是为了让我管理这里的民众,现在您要把这些人全部处死,那让我去管理谁呢?我只好辞官回家了。”
于是石虎只好作罢,留下曹嶷部下的七百口人交由刘徵管理,将刘徵的镇守地点定为广固城。
15.汉赵主刘曜从陇上地区向西进兵攻打凉州。
刘曜安排部将刘咸攻打镇守冀城的韩璞(凉州牧·西平公张茂的部将),派遣呼延晏攻打镇守桑壁(位于南安郡)的宁羌护军阴鉴(从属于张茂)。
随后,汉赵主刘曜亲自率领一支二十八万人马的大军在黄河附近驻扎,军营连绵不绝,延续一百多里,战鼓金钲之声震天动地,人声鼎沸、旌旗蔽日,就连黄河水都在呐喊与擂鼓声的震动之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时,凉州牧·西平公张茂的大军就在黄河附近屯兵,黄河水突然汹涌奔腾、暴涨四溢,把张茂的军营冲击得七零八落,张茂的部众也都是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散的散,还有不少掉入河水之中冲走、溺死。
刘曜趁此机会放出话来,说要兵分一百路同时向张茂发起全方位的进攻,直逼姑臧(凉州治所,张茂的根据地),把凉州地区上上下下搞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张茂的参军马岌建议张茂亲自带兵出征与汉赵军对阵,凉州长史氾祎认为马岌出的是个馊主意,直接让张茂赶紧让人把马岌拖下去处斩,马岌却说:“氾祎你只不过是一个酸腐文人,哪里懂带兵打仗,只知道写写画画,对国家大局一点儿都没有见解!明公(对张茂的尊称)父子两个(指张寔、张茂)一直以来都想为晋廷除去刘曜这个奸贼,现如今刘曜自己上门送死,这不就是明公向朝廷表忠心的大好机会吗?所有人都想看看明公会怎么做呢!
我认为,明公就应该抓住从此难得的机会,击败刘曜,建立忠勇守信的口碑和形象,也好给秦地、陇地的老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啊!
打不过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打,表明您坚定站在朝廷这边与敌人抗争的态度!形象工程是很重要的!”
张茂点点头,对马岌的提议表示认可,随后发兵离开姑臧,在石头(位于姑臧城东)屯兵。
张茂对参军陈珍说:“刘曜几乎把整个三秦地区(泛指关中地区)的兵力都带来了,而且之前与我军交战连战连胜,士气大涨,现在他要逼近姑臧,我该怎么办?”
陈珍说:“明公无需担心,刘曜虽然兵多将广,但是其中能打的尖子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受到他胁迫的氐人、羌人,只不过是一群人心不齐、没经过正规训练的散兵而已,不一定全都会听刘曜的指挥,逼得紧了说不定还有溃散的风险。
况且现在刘曜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崤山以东襄国的石勒,刘曜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放下对他猥威胁最大的头号敌人,反过头来花费大量时间在您的河西之地上呢?
如果刘曜二十天以内不撤退,那么请您分配给我两千老弱残兵,我保证把刘曜活捉到您面前!”
被陈珍这么一说,张茂心里有底了,于是分给陈珍一部分兵力前去冀城营救韩璞(张茂的部将)。
汉赵主刘曜的将军们都争着要渡过黄河与张茂开战,而刘曜却说:“别看现在我军人多势众,其中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被我强行逼着来的,并非出于他们的本意。
况且现在已经打了那么对场仗了,人马疲困、士卒困顿,我就算想指挥,他们也不听我的呀!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只需要列开军阵耀武扬威,给张茂造成声威气势上的压迫就行了,说不定他会被我这架势吓破胆,然后找我投降请和。
如果十几天之后张茂还不派人来与我讲和,那就算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大家伙儿!”
过了没多久,凉州牧·西平公张茂派来向汉赵主刘曜称臣的使者就到了,同时还送来了大量的耕牛酒水、珍馐宝物,物资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刘曜任命张茂为侍中、凉·南北秦·梁·益·巴·汉·陇右·西域都督,负责管理杂夷部落和匈奴部落的军政事务,加任太师、凉州牧,封为“凉王”,赐予九锡殊礼。
16.氐王杨难敌得知凉王陈安已死,吓得赶紧带着自己的弟弟杨坚头向南逃去了汉中,汉赵·镇西将军刘厚在后死咬不放、拼命追击,截获了大量兵甲物资。
汉赵主刘曜任命大鸿胪田崧为镇南大将军、益州刺史,镇守地点为仇池山(氐人杨氏的判据点,位于武都郡)。
氐王杨难敌派人给成国送去了人质,成·安北将军李稚收受了杨难敌送来的贿赂,并没有把杨难敌和人质送往成都(成国国都),而是暂时收留了杨难敌。
后来,等到汉赵军撤退后,成·安北将军李稚便让杨难敌返回了武都郡,于是杨难敌得以成功分兵把守武都郡的各处险要关塞,拒绝臣服于成国。
成·安北将军李稚得知氐王杨难敌反水,眼见煮熟的鸭子插翅飞走,气得火冒三丈,上表请求讨伐杨难敌以恕自己轻敌之罪。
成主李雄派遣李稚的兄长侍中·中领军李琀(音“含”,李荡之子)从白水关出兵,派遣征东将军李寿以及李琀的弟弟李玝(音“午”)从阴平出兵,双路并进攻打氐王杨难敌。
李雄的此次出兵遭到了成国大臣的反对,而李雄一概不予理会。
氐王杨难敌派兵把各处险塞之处守得严严实实,使得成将李玝、征东将军李寿根本无法顺利进兵,而成·侍中·中领军李琀、安北将军李稚却顺利长驱直入直达下辨。
眼见成将李琀、李稚深入氐兵境内,杨难敌立即派遣部队截断李琀、李稚的归路,然后发兵从四面八方向此二人攻杀而去。
由于成将李玝、李寿的后续部队没有赶到,使得李琀、李稚孤军无援,完全无法抵御杨难敌铺天盖地的军队;此战,成将李琀、李稚均命丧沙场,成军损失了几千名士兵。
李琀是李荡(李雄的兄长)的儿子,是成主李雄的侄子,他为人温良贤德,在成国拥有良好的民望基础,因此李琀一直被李雄当成接班人在培养;这回突然传来李琀战死的噩耗,对李雄来说犹如晴天霹雳,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几天都没有心情吃饭。
17.汉赵主刘曜的长子为刘俭(字 义真),次子为刘胤(字 义孙)。
在刘胤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七尺五(大约有183cm)高了,体型剽壮魁梧,当时汉主为刘聪,刘聪看到刘胤之后不觉眼前一亮,对刘曜说:“刘胤这孩子太不一般了,精神矍铄、气场强大,您的大儿子义真(刘俭)还真比不上他。您应该选择刘胤当继嗣。”
刘曜说:“我只不过是一个藩王罢了,作为藩王的继嗣,能主持祭祀典礼、延续香火荣耀,这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能因此乱了承袭的年龄顺序呢?”
刘聪摇摇头:“您功勋卓著,对国家意义重大,您的封地也应该得以万世流传,这可不是其他人能获得的殊荣,继承您封国基业的后人一定得是一个优秀的顶尖人才才行。
至于义真(刘俭)嘛,我会另外给他安排一个封地的,您不用担心。”
于是,汉主刘聪封刘俭为“临海王”,将刘胤定为中山王刘曜的世子。
等到刘胤长大后,臂力过人、精通骑射,身手矫健、骁勇迅猛;在靳准乱汉之时,平阳(汉国曾经的国都)沦陷,刘胤也就此在黑匿郁鞠的部落(匈奴的某一部落)中过上了隐姓埋名的生活。
汉赵消灭了凉王陈安之后,刘胤这才向黑匿郁鞠部讲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讲不要紧,把黑匿郁鞠给惊掉了下巴,赶紧带着众人向刘胤行大礼,然后将他送回了汉赵主刘曜的身边。
汉赵主刘曜看到失散多年的世子刘胤终于再次回来,心中就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悲喜交加,他对大臣们说:“虽然我已经将义光(刘熙 字 义光)立为了太子,但是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而且性格懦弱胆怯、谨小慎微,恐怕难以在当今的乱世之中支撑起这个国家。
义孙(刘胤)以前本来就是我的世子,而且他性情果决明断,胸怀雄才壮志,谋略过人,而且经历过战乱、遭受过苦难,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隐忍的性格,是一个合适的接班人的人选。
我想效仿周文王、汉光武帝(刘秀),为了保障江山社稷的安稳、保住义光(刘熙)的性命,打算改立义孙(刘胤)为太子,诸位觉得怎么样?”
汉赵·太傅呼延晏等人都说:“陛下深谋远虑,为国家的未来着想,何止是微臣们的倚仗,您更是黎民百姓、芸芸众生的支柱啊!唯陛下之命是从!”
而左光禄大夫卜泰(刘胤的舅舅)、太子太保韩广却劝阻道:“如果陛下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废立太子,那么就应该独断专行,不要把大臣们叫来讨论。
如果陛下对废立太子一事心存疑虑,那么陛下就应该接受群臣当中存在不一样的观点。
微臣认为,废黜现在的太子(刘熙)改立新人(刘胤),这事万万不可取。
当初周文王并没有先确立伯邑考为继嗣,而是直接选定的周武王(姬发),并没有废黜长子改立次子,所以您不能以文王的做法为参考。
汉光武帝(刘秀)废黜太子刘彊,是因为刘彊的母亲郭皇后失宠被废,所以连带着刘彊的太子之位也遭到了废黜,这件事本来就不符合礼法规定,深受后人非议,怎么能照搬照抄呢?
再说了,如果光武帝当初没有废黜刘彊的太子之位,就这样让刘彊来当下一任皇帝,那么刘彊的治理能力还不一定就逊色于汉明帝(刘庄)呢!
的确,刘胤能文能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确实值得更高的地位、值得更显赫的身份;但是太子(刘熙)也不差啊,他宽仁孝顺,温和友爱,至少也是个合格的太平时期的君主啊!
再说了,太子的人选已经敲定许久了,所有人的人心有所归附,神明也已经有所寄托,怎能轻易动摇太子之位呢?
如果陛下真的打算废立太子,那么微臣只有冒死违抗陛下的诏命了!”
汉赵主刘曜沉默了,没有做任何回应。
这时,刘胤进言说:“父亲对儿子应该一碗水端平、给予同样的爱,怎能有所偏私?如今您为了我而废黜刘熙的太子之位,让我如何自处?
如果陛下认为我还有点小用,那我怎么就不能好好辅佐刘熙执政呢?
要是陛下坚持让我取代刘熙,那么儿臣只有以死明志,绝不敢听从陛下的诏命!”
说完,刘胤跪倒在地,泪流不止。
刘曜也念在刘熙是羊皇后的儿子的份儿上,不忍心废黜刘熙的太子之位,只好打消了废黜太子的念头,下诏为已故妃子卜氏(刘胤之母)追加谥号为“元悼皇后”。
由于卜泰是刘胤的舅舅,却在废立太子一事上站在了刘熙这一边,这让刘曜觉得卜泰是一个公平公正、正直忠诚的贤人,于是将他提拔为上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兼领太子太傅。
刘曜封刘胤为“永安王”,任命为侍中、卫大将军、二宫(指刘曜、刘熙之宫)禁卫都督、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
随后,刘曜下令要求太子刘熙在刘胤面前不要用君臣的尊卑礼节,而是用兄弟之间的家人之礼。
18.凉州牧·西平公张茂安排人手大规模修缮姑臧城、筑造灵钧台。
凉州别驾吴绍劝阻道:“明公您之所以选择加固城防、修建高台,大概是因为之前战败于汉赵,想要让守备和瞭望的设施更稳固更完善一些。
但是我认为现在战乱刚刚暂停,应该让老百姓多休息休息,而且您在凉州民众心中的威望尚且不足,应该着手笼络人心、加强声望。
就算您把瞭望台修建得再高、把城池修建得再稳固,我认为都不如修生养息、众志成城、人心归一来得重要。
再说了,您花费大量的钱财、消耗大量的人力,只会让更多人怀疑您对晋室不忠,让更多人怀疑您想要割据一方,这岂不是会让依附于您的中原士人感到失望吗?而且您一战败就火急火燎的加高瞭望台、加固防御设施,这岂不是告诉敌人您害怕了吗?反倒让人觉得您软弱无能、势力薄弱,更是会吸引敌人的火力。
这样您还怎么树立‘拥戴朝廷、扶植天子’的形象,将来还有称王称霸的可能性吗?
希望您能立刻叫停这些土木工程,不要如此劳师动众吧!”
张茂说:“我兄长(张寔)毕竟也在凉州待了这么多年,保住了凉州在乱世之中难得的安宁,难道就没有人愿意为我兄长尽忠效力吗?只不过是因为事发突然被奸人所杀(在术士刘弘的怂恿之下,张寔的部下阎涉等人杀害了张寔),即使有忠臣贤良、能人智士想要效力,也来不及反应罢了。
要说群众基础、得民心的程度,我认为我身为凉州牧,又继承了父亲、兄长的荣光和名望,在凉州地区还是立得住脚的。
《易经》中说过:‘诸侯王镇守险要,庇护中央。’
《左传》中也说过:‘勇士在动乱时期都要据守关隘、严加防备,更何况一个国家呢?’
我加固城防、修建高台,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加上如今各地战乱不断、敌人虎视眈眈,根本就不能拿太平安稳时期的情况来套用现在的乱世啊!”
最后,在张茂的坚持下,仍旧完成了姑臧城的修缮和灵钧台的建造。
19.晋·丞相王敦有一个族子,名叫王允之,那时正值总角(孩童时期,约9岁-14岁)的年纪,头脑聪慧、神思敏捷,深受王敦的喜爱,因此常常被王敦带在身边。
王敦十分喜欢深夜喝酒,王允之也跟着王敦一起喝;有一次王允之喝醉了之后就先进屋去睡觉了,王敦看到王允之离开之后,就把钱凤叫来一起商量谋逆篡位的事情,结果王允之那时刚好清醒了过来,把王敦和钱凤的密谋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下把王允之吓得心惊肉跳,为了避免遭到王敦的怀疑,王允之便装作自己酩酊大醉,在床上涂了个稀里哗啦,衣服、床单、地上全都狼藉一片,然后一头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中,假装呼呼大睡。
等钱凤离开后,王敦进入卧室,看到眼前一塌糊涂的景象,虽然心中略感恶心,但也只是觉得王允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丝毫没有怀疑他是否知晓了自己的阴谋。
后来,王允之的父亲王舒被朝廷任命为廷尉,王允之抓住机会提出要回家看望父亲为他道喜,王敦同意了。
就此,王允之成功回到家中,把王敦与钱凤的谋反计划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舒,于是王舒把这件事告诉了晋主司马绍,司马绍也为王敦的谋反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防备应对工作。
晋·丞相王敦想扩充王氏一族的宗族势力、削弱司马氏的皇权,打算把晋主司马绍身边的护卫、大臣全都调走,让他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于是在冬天,十一月,王敦把兄长王含从沔南都督·荆州刺史(原为卫将军)调任为征东将军、扬州·江西都督,把王舒(王敦的堂兄弟)从廷尉调任为荆州刺史、荆州·沔南监军,将王彬(王敦的堂弟)从侍中调任为江州刺史。
20.后赵王石勒任命参军樊坦为章武内史。
石勒见到樊坦后,看到他衣衫褴褛、破破烂烂的样子,不理解她为什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樊坦完全不在乎石勒的忌讳,十分率然地回答:“羯人当初把我家扫荡一空,我身上一分钱也没了,买不起好衣服。”
听到这话,石勒笑了,说:“我们羯人哪有这么残暴,现在就赔你!”
樊坦却被石勒不明所以的笑容吓得一哆嗦,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谢罪。
石勒下令赏赐樊坦车辆、马匹、衣冠、服饰以及满满一袋三百万钱,然后让他前去章武(汉代时属于渤海郡)赴任。
21.本年,越嶲郡人斯叟聚集了一支武装力量攻打成将任回。
成主李雄派遣征南将军费黑帮助任回讨伐乱贼斯叟。
22.晋·会稽内史周札的家族之中出了五个侯爵,分别是:周札为“东迁县侯”、周札兄长周靖的儿子周懋为“清流亭侯”、周懋的弟弟周赞为“武康县侯”、周赞的弟弟周缙为“都乡侯”,周札的兄长周玘的儿子周勰为“乌程县侯”——整个吴地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有周家如此之地位。
晋·丞相王敦对于周氏一族的强大表示非常忌惮,由于王敦身上一直有陈年老疾,钱凤提出想要王敦趁着他自己身体还好的时候赶紧出手把周氏给解决掉,这一点也得到了王敦的认可。
永昌元年(322年),王敦害死了周札的兄长周顗,这让周嵩一直耿耿于怀、愤愤不平。
王敦没有自己的儿子,他将王含的儿子王应过继为自己的后嗣;周嵩本就为王敦杀了自己的兄长而对王敦没有好脸色,于是他不止一次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王应这人不是个带兵打仗的人才,这让王敦十分没面子,心中感到非常不爽。
当时,社会上有一个非常出名的道士,名为李脱,他靠着自己的煽动技能以及神神叨叨的妖术,吸引了大量的民众前来追随,一时间在吴地名声大噪,在士人圈子中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就使得王敦心生一计,想要借助李脱的力量,把周氏一族给搞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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