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平
岁末年初,一声慨叹，叹岁月匆匆，叹时光白头。回首过往，我们为了生存而奔忙，为了幸福而闯荡，花开花谢，年年如斯。岁月在沙漏的轮回中悄然流逝，在渐渐老去的心里雕刻年轮。
突然忆起“岁月是把杀猪刀”，不知道原作者为什么把岁月比作“杀猪刀”？被岁月杀掉的岂止是猪？
墙脚处的那株桃树，曾经粉嫩团簇，蜂蝶相拥，尤其是那甜蜜的果实，惹得孩童口水流，在整个春夏出尽了风头。而今立在眼前的，不过是被吸走了骨髓的干枝，干巴巴一根，光秃秃几条，像极了拄着拐杖、迎着凄风而立的老人。正所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路边那块草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新绿，换上了一身土黄。干枯的小草，哪里还有往日的笑脸？只见他们一个个蜷缩着身体，紧扒着地面，那未老先衰的样子，怎能不让人心生怜惜？
草木尚且如此，何况人呼？
从三年前开始，我每天都会通过远程摄像头去看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父亲。那佝偻着的瘦弱身躯，挪移在那几十平米空间：冰箱轻轻打开又慢慢关上，窗前停留片刻又黯然返回，饭桌上的小食品慢慢拿起轻轻捏捏旋即放下......
在我心中，那曾是一匹可以叱咤江湖的骏马，如今被沉重的岁月压得趴了下来，眼神中那犀利的光芒消融成一声声叹息......
与身在异国他乡的儿子交流，他被问到的回答都是清一色的“很好”或“放心”。尽管我不相信他一年四季不生病，不相信他事事都那么一帆风顺。但我确定，他没有被困难压倒。
那个毛头小子，在生活的磨砺中，强壮了身体，成熟了思想，就连托举头上那片天的双臂也不再哆嗦，俨然是一副大人的模样！
身边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相继离开了工作岗位。他们收拾个人物品，办理退休手续时的那种表情，我不知道是岁月催化出的凄凉，还是拥抱夕阳无限的释然？
镜子里，我的眼角处又爬上几道皱纹，头顶的青丝中又添了几根白发。恍惚间，高跟鞋的“哒哒哒”渐进渐远，最后消散在鞋柜里。倒是老花镜成了我这两年的新宠，奋战在书桌前陪伴我阅沧桑书人生。
我这是在诅咒岁月的无情吗？罢罢罢，“岁月匆匆催人老，谁的夕阳不沉沦？”
宋代词人蒋捷在他的《一剪梅•舟过吴江》中，一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道出了时光的无情，写尽了斗转星移万物变换的真谛。
你看，那凌风而立的桃树，虽然过了花期，退了光泽，但谁又会怀疑它正在积蓄中等待绽放，只为下一个繁花锦簇？不信，你摸摸它的面庞，或者强行揽过它的细腰，它会挣脱你的怀抱，并用倔强向你宣示：切，我依然是春天的骄傲！
你看，那匍匐叩响的小草，虽然枯瘦身形，黄了绿装，但谁会质疑它正在蛰伏中调染颜色，只为下一个绿色盎然？不信，你扒开黄土偷窥一眼，它会喷你一手口水，并用嫩绿色根部向你宣誓：哼，我正在蓄势待发！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花草尚能如此，更何况人呢？
听到别人谈论他的子女时，爸爸平日里空洞涣散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闪出一丝亮光；看到他的孙辈时，他独处时面无表情的面庞，会露出欣慰而满足的笑容。
那眼神让我欣喜，因为我从中读懂了期望真谛；那笑容让我释然，因为我从中读懂了处世智慧。
儿子恳切睿智的言谈，写满了岁月磨砺后的从容和自信。儿子阳光四溢的表情，解读了岁月流火淬炼出的希望和快乐。
老同事的白发和皱纹，何尝不是岁月回馈给的一种尊重和淡然？
是啊，纵使岁月如刀，纵使它从来不懂刀下留情，而我们，也从来没有在它面前停歇过前行的脚步，我们的成长从来不曾被岁月阻隔！
“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花草树木知道春天将会消逝，都会万紫千红展尽自己的光彩呢。漫漫长生路，我们每个人都在画着不同的轨迹，光明与灰暗并存，顺水和爬坡同在，只要生命不息，时时刻刻都有吐露芬芳的可能。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连缺少才华和远见的柳絮和榆钱，都在寻找机会随风飘散呢，我们怎能坐等岁月如刀斩天骄呢？
不管昨天的感怀中飘零着多少难忘的思绪，从今天开始，让我们一起静静聆听时光的脚步，淡淡思索岁月的无情吧。
纵使岁月是把刀，纵使魔刀无情斩天骄，我自随刀共舞蹈，得妖娆时且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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