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2016冰山来客
幸福是什么？每个人的解释不同。有人说，幸福是白开水，随时入口品味；有人说，幸福是柴米油盐，融进杂陈五味；有人说，幸福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自由；有人说，幸福是爱滋养后的甜蜜……。幸福是什么，各不相同，只是经历着每一天的生活，完成着多少次的期待，直到有一天，我才真正明白幸福是什么。
还记得去年临近过年时，母亲打电话给我，开口时声音低沉，我并不知道原因，急切的追问母亲，母亲才告诉我小姨病了，接下来语音变得更低沉，甚至不言语，停顿了好一会，才又重新说话，我才知道小姨病的不轻，是人见人怕的肺癌，已经是晚期了，母亲再也不想说下去了，我也不想多问。
小姨是母亲最小的妹妹，从我记事起，小姨就爱笑，说话声音温和，很少着急，最重要的是小姨特别疼爱母亲，尤其是三年前，父亲去世后，只剩下母亲一个人，而我，不在母亲身边，遥远的距离让我缺少了长久的陪伴，多亏了小姨，对母亲的照顾，让母亲心里有个寄托，郁闷时有个可以诉说的地方，可以找回开心快乐，一杯茶，一碗汤，抚慰母亲空旷的心。从心底里我感谢小姨。
听到小姨生病的消息，我和母亲一样，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还没等我更多的想，母亲的电话又来了，告诉我小姨不知道真实的病情，大家一致说是小毛病，我明白该怎么做。母亲又零星的说，小姨的病有些严重，医生要求不再治疗，建议回家休养。姨父背地里一个人常伤心的流泪。以前，姨父心脏不好，整个人瘦的皮包着骨，下楼梯都吃力，是小姨在细心的照料，如今，小姨的情况不好，这可如何是好？
趁着回家过年，我赶着去看望小姨，是小姨为我开的门，看到我，脸上还挂着笑。进入门内，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小姨端茶倒水，越是热情招呼我，我越是一阵一阵的心酸，生命为何如此不公平，让心地善良的一个人饱受煎熬。
北方的冬天，屋里的暖气烧的很热，小姨却还紧紧裹着棉袄，不间断的发烧让她失去抵抗力，见不得一点风，受不了一点凉，我不想抬头，却又忍不住看看小姨，面色黄，眼睛有些浮肿，姨父没有多说话，或许是害怕太多的话语透露出心里的难受，不停的起身去厨房，我也跟着走过去，炉灶上一个很大的不锈钢盆，装满草药，开锅后，咕噜咕噜冒着泡，姨父说一大盆的水要煮的只剩一小碗的药量，手里的筷子不停的搅动着，姨父凑近我，悄悄说：“这是治癌的中药偏方，容不得一点马虎，打听着很远求来的。”我不能言语，看着姨父一趟一趟，来来回回的坐不住，那不是煮药，是在煮心。
小姨告诉我，不用担心，她很快就会恢复的，现在症状只是发烧，晚上冒虚汗，说起虚汗，小姨还有些高兴，因为夜里任何时候醒来，汗水沁湿了身体，姨父会亲自帮她擦拭，换掉搭在身上的毛巾，一点也不马虎，她猜不出姨父的心思，看不出眼睛里要流的泪。我真的不能言语，看着刚刚坐下来的姨父，多久没认真的睡觉了，眼睛陷在眼窝里，坚持瞪着，胳膊上的青筋凸起，一使劲要爆开似的，有时还要陪着笑，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小姨，我走吧！也许，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我可以这样做，可以远远地站在一边，而守在身边的人，哪怕再难，也要坚持下去，每一分钟要小心翼翼，每一句话，都要想好下一句要接的语气，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过完年，我又踏上远行的路途，一切都留在身后。日子一天一天流过，母亲打电话时，偶尔捎带说小姨，也只是说小姨没事了，挺好的。中间是省略的过程，或许是母亲真实的意愿，期望小姨能健康起来，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看着自己最熟悉的亲人在生命的门前徘徊，有哪个人的心会不痛。
只是距离拉远了痛楚，时间的药可以医治心灵的创伤，却无法医治人体真实的病痛。有一段时间，我不去想任何关于病痛的伤害，让自己的心情好受些，可是母亲却告诉我，小姨又住院了，病因转移到颈部淋巴了，接下去，声音又是一段空白，我知道这不是母亲想要的结果，在我看来，所有的话语是不痛不痒的说明，医院里小姨遭受的罪是不能言语的痛。小姨，我真的希望你能好起来，哪怕这也是善意的欺骗。我们也真的愿意去想。
时间写满了痛，不知道每一天小姨内心的日记里都记下了什么。夏天来了，伴随着一阵一阵的蝉鸣，我回家和母亲去看小姨，刚到楼下，上面就传来小姨亲切的呼唤，是欺盼吗？还是内心猜测到什么？小姨竟喜欢趴在阳台上看过往的行人。是对生命无限的眷恋吗？我来不及多想，走上楼梯，又是小姨开的门，以前小姨最喜爱的卷发换成了齐耳的短发，眼袋肿胀的厉害，厚厚的长衣服依旧裹着身体，一脸的笑，我一眼看到小姨脖颈上病变清晰的印记，我不问，心里却清楚的明白。屋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我坐稳后，才发现一切门窗紧闭，不留一点缝隙，我起身拉开离的最近的一扇窗，透透风，姨父赶紧站起说：“天气热，小姨也怕风，不能被风吹着。”我本能的去拉窗户，小姨想阻止我，我笑了笑。
原来，自打生病以来，小姨的烧就没真正退过，每天靠吃退烧药降温，维持舒服一点的温度，姨父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姨，犹如欣赏一道风景，说实在的，屋外是骄阳似火的炎热，屋里是不透风的闷热，姨父好像也适应了，完全没有感觉，整个人都密封起来，守候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小姨很快乐，虽然病痛来时折磨的精疲力尽，但是大多时候是不知情的简单快乐，只是难为姨父了，既要忍受内心的恐惧，又要表演挂在脸上的快乐，还要吞下想要漾出来的眼泪，多个角色汇聚在一个人身上，何况姨父是那样弱不经风的一个人。
但是，当我看到姨父看着小姨的眼神时，我同时看到的是幸福的眼神，因为小姨还快乐的活着，没有什么可以取代生命的存在，在这个密封的环境里，有属于它的天地。幸福是什么？在姨父的眼睛里，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幸福是生命的存在，是看到亲人愉快的活着，每一天不变。
屋外是美丽的风景，屋里是静置的一切，是眼睛里的花，姨父用尽心思，守候幸福的花，期待不凋谢的生命。我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