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半日,清歌来到江南城一座废弃的宅院面前。昔日繁华气派的岳府如今已是破败不堪,透过一处坍塌的院墙,只见院内一片狼藉。正值冬日,新草未发,空留地表一片燃烧过的乌黑。爹娘曾住过的主院已是屋倾梁塌,再也不能给她提供分毫的保护。清歌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她不敢多做停留,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着死去的娘亲说道:“娘,你不教我寻仇,我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但我说什么也要找到咱们的仇人,你和爹爹在那边只管好好的过活,我断不会让你们死的不明不白。”最后朝岳府瞟了一眼,心中告别已毕,清歌转向朝北而去,下次再回来,已不知是何时年月。
行至将晚,清歌到了江南北郊。冬季日短,街旁的酒肆茶舍早已灯火通明,街中心一幢两层的楼宇更是明亮如昼。清歌抬眼观瞧,只见门口上方一块横匾正书“莳花馆”三字,却是江南城中最大的一座妓馆。此时尚早,馆内客人寥寥,只见一老鸨叉腰立在大厅中央,大声训斥着跪在面前的一位少女。老鸨声色俱厉,清歌隔着门口便能听到训斥之词:
“小贱人,还真当你是官家的大小姐了。为娘不是看你实在可怜,也不会花上十两银子把你买了来。谁知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也不情,那也不愿,连唱个小曲都张不开口,真委屈了为娘的菩萨心肠……”那少女只管低头哭泣,再不言语一声。
清歌摇摇头走远,心中念着自己原来锦衣玉食,竟不知这天下的可怜人如此之多,顿时生了同病相怜的惆怅。忽的想起了木兰姐姐,虽说也是这勾栏中的人物,却是女中豪杰,和慕云哥哥在一起,丝毫也不觉辱没了他。也不知慕云哥哥现在何处,此番北上,一定要找到他,这世上她已实在没了别的亲人。
眼看时辰不早,清歌便要在莳花馆一旁的客栈住下,忽闻得身后一阵哀嚎之声。转身回去,原来是那老鸨骂了半天仍不解气,竟拿起藤条抽打起那少女来。老鸨不遮不避,连大门都不关,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那少女又羞又痛,蜷缩抱头委顿在地上,端的十分可怜。偏偏门口的三两个浪荡公子觉得十分有趣,有的甚至吹起口哨来,猥亵之语间或传到清歌耳中,气得她暗自跺脚。
看到此种景象,清歌的心中生出一个主意。她快步走入客栈定下一间客房,片刻之后再走出来时,已是一副公子的模样。她学着慕云哥哥的样子,一步三晃地走进了莳花馆中。那老鸨见有客来,终是停下了抽打。脸上瞬时堆笑走上前去,问清歌是否要找个姑娘陪酒听曲。清歌心中觉得好笑,仍不忘压粗嗓子说道:
“不劳妈妈费心,小生打门口路过,觉得这妹妹颇合我的口味,不知是否有缘和她一聚啊,说罢用手指向了地上的少女。”
那老鸨一愣,忙说:
“可使不得,这是个雏儿,怕是招待不周,让公子你难得尽兴啊。”
“嗳,妈妈有所不知,小生就偏好这一口不懂事的小娘子,你尽管去安排,银两自少不得你的。”
老鸨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口中说道:
“公子果然非同一般,定时此中好手,老身这就去为公子安排,请公子先行上楼等候。”说罢便安排龟奴将清歌引入客房。
清歌在客房中稍等片刻,便有人端来了一壶水酒和四样小菜,随后那挨打的少女便敲门而入。四下无人,清歌观瞧那少女,显是换过了一身罗衣,颜面刚刚洗净,却仍遮不住一脸的愁容。少女身材苗条柔弱,盈盈向清歌行礼道:
“小女木槿见过公子!”
清歌微微一笑,换做女声柔声说道:
“姑娘快起来,你不要害怕,我看你可怜,忍不过前来救你。今夜晚些时候,你只管从这房中逃出去,别的一切不用管。”
那木槿姑娘呆若木鸡,怔怔得看着眼前这位 “公子”, 片刻之后,跪在地上只顾磕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清歌弯身扶起木槿,两人坐下后也不言语,听得外面有人脚步,片刻后响起敲门声,原来是那老鸨放心不下,生怕木槿得罪了这位“公子”。
“公子这酒菜可还满意?”眼神不住的瞟向木槿,木槿低头不语身上还微微发抖。
清歌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了,今晚木槿姑娘我包了。”说罢还挥挥手,没等老鸨走出去就端起酒杯冲着木槿说:“来,我们再喝一个交杯吧。”
老鸨见这个情形,稳下心退出去,出门后交代伙计不必在门外伺候了。这边清歌听老鸨下楼后,拉着木槿到梳妆桌前,细细的擦去木槿脸上的脂粉,又帮她重新上了眉眼粉黛,不一会就变成和清歌一模一样的公子,见木槿还傻愣着,清歌急着说:“快换衣服呀,一会下楼不要说话,只管把这锭银子给了那老妇,然后你就赶紧出城罢。”木槿千恩万谢才离开,出了莳花馆还看了看楼上紧闭的窗,咬了咬牙狠心奔着出城方向而去。
清歌送走木槿后,又动手给自己易容,一个木槿又出现在莳花馆。
清晨,老鸨急匆匆推开木槿的房门,见人好端端坐在桌前用早饭,陪着笑脸坐在木槿对面:“姑娘不要怪妈妈对你狠心,这一夜不也好端端的过来了么,只要你还如昨晚一般,妈妈保证以后都依你的。”
“妈妈,女儿也想明白了,已然入了这烟柳地,就安心过日子,将来还请妈妈给女儿寻个好人家吧。只是有一样,女儿要自己选入幕之宾,其余就劳烦妈妈做主了。”
老鸨听了这一席话,一时间还没回过神,这对面坐着的分明是木槿又不像是昨日的她,五官放着柔光,尤其那双眸子清亮透人,虽有点异样,老鸨只当是她自己想通了,乐不迭应下了。
不久,莳花馆木槿的花名传遍江南,传言这位木槿姑娘精通诗词歌赋,每日只弹奏一曲,极少有入幕之宾能与佳人把酒畅谈,却也止步于畅谈,从不陪客,有幸成为入幕之宾的公子对这位木槿姑娘也是赞誉不绝,真正的卖艺不卖身。即便是这样,依旧有大把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只为一睹芳容。
萧慕云在江南停留数月,清歌的下落依旧一无所获,准备回誉州一路慢慢寻,这日便停留在莳花馆旁的客栈,听着客栈里食客们闲谈,对这个木槿姑娘产生兴趣,忍不住想要晚上去看个热闹。
灯火阑珊的江南。今夜的莳花馆更是热闹非凡,整个莳花馆鲜花围绕。本是纱帘的地方也换成了圆润的珠帘。一袭白色裘皮铺就在琴架之下。背后的牡丹屏风也换成了青丝百花图。丝丝青丝泛着华光。清歌一曲毕便翩然离场。留下众人意犹未尽,沉醉其中。在行房至门口时。老鸨一脸谄媚的过来拉住清歌的手
"木槿阿,你真是命里福旺阿。你看,妈妈可都替你安排好了。楼下的那位贵公子。你可要好生伺候"。清歌抬眼看了慕云眼转身进了房间。临关门时。
"妈妈,待我熏香更衣,便那引公子进来吧"。
老鸨一听乐的脸都快开花了,忙应了声好就朝萧慕云跑去。片刻后萧慕云被老鸨引到门口时。扔给老鸨一定银子让她不要来打扰。
推开门满室的茶香,悠扬的琴声舒缓如流泉清灵雅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