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同李庆兰战友聊天，聊到战前那次乘坐军用列车开赴前线的往事。没想到快40年了，她对当时的许多场景和细节都还记忆犹新，令我十分感动。
李庆兰是团通信连的女兵。因为那是一次长途的军事运输，若是在列车闷罐车箱里，女兵们上厕所等问题不好解决。于是，团首长就让女兵们上我所在的那节指挥所车箱，与首长机关人员一道同行。下面的故事，也就与这些女兵们有了关联！
战前的保密级别很高，就连团首长都不知道那次的远行，是要去打仗。记得毎年年底，部队都会去例行冬季训练，名目大多数是野营拉练。可这次却有些不同往常：一是让每一个官兵都对自己的物品进行了详细的整理，并分出了战备背包和留守包袱。同时留下了具体的收件人地址姓名和联系方式；二是告知野营拉练的时间和路线都很长（当时根本没有告诉说去云南，只是说去的地方很远，时间很长），让官兵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三是䃼充了缺位的军官和士兵。我就是在那一次的补充中当的军官。时间是1978年的下半年。
因为在司令部当参谋，参与拟定铁路运输方案并上报审批，也就大致知道一些开进的时间和方向。加之当时的中央媒体在不断揭露越南的反华浪潮和发布边境地区骚扰的消息，凭直觉判断，这次的出行，可能要去打仗！
虽然我们这支部队，是有辉煌战绩和光荣传统的部队，可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一直没有打什么仗了。战争一旦临近，你说一点不觉得紧张和突然那是假的。为确保万无一失，团首长在讨论运输方案时，每一个细节都会反复推演。准备开进的人员，结局无法预料，心里一片惶然。被安排留守下来的人员，并没有丝毫感到庆幸。因为他们同样要承担后勤保障责任，和为前线官兵服务的重要使命。在忙完工作后，我也多了一个心眼，悄悄准备了我的＂后事＂：给我母亲写了一封长信，封好口后留给在部队留守的战友。告诉他，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了，你就把这封信寄给我母亲！可至今他不知道，这封信里还装着一个银行存折。存折上存有85元现金。
部队的行动总有一个习惯：充分的利用夜晚。一来为了保密；二来不会扰民。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军队人员，一切装载和开进都非常顺利。我所在的指挥车箱由于来了女兵，气氛一下子大变了样。忙碌后的紧张开始缓和，告别军营后的惆怅慢慢放下，情绪开始随着女兵们清脆的的笑声松驰开来……不知是谁提议让女兵们表演节目。后来车箱里就有了歌声。尽管那时已开始流行港台风，但女兵们唱的大多是军歌。
夜深了，车箱里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了一些睡意，想合衣躺在坐位上睡觉。这时，一位爱搞气氛的宣传干事，一会儿为女兵们拍照留念，一会儿用口技吹奏了一段低沉的乐曲。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女兵，让他们惊叫。可女兵们不仅没有被吓倒，反而传出了哈哈大笑的声音。战争不会让女人走开，她们和男兵们一样，只要穿上了军装，就应该是勇敢的使者。有这么多男兵们在身边，她们没有什么好怕的。这时的男兵就是她们的依靠！
那时候没有高铁。尽管是军列专车，但车速依然很慢。从重庆出发到云南红河边疆的老范寨火车站，要几天几夜的行程。开始时，乘坐的是国产铁路火车，可到了昆明，又得转乘当年法国人修的小轨道火车。我们知道，作为军人，只要是命令，你就沒有什么价钱好讲！
长途乘车，不睡觉肯定不行。次日晚上，团首长命令女兵们必须睡觉。可女兵们不肯。理由是车箱里没地方睡。也是，坐位大多被男兵占据着，她们睡哪里呀？这时，作为前方总指挥的副团长兼参谋长谭仕禄想出一个办法来：让女兵们去睡行李架上，并用背包带把她们的腿绑住，免得她们从上面滑落下来。
办法虽有了，可谁也不愿意上去。一来行李架太高太窄，不方便上去。二来就像动物被挂在上面展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动员了半天，谁也不动。这时，谭总指挥发火了，他命令李庆兰带头上去！无奈，她只好带着另外一个女战友一同上了行李架，在上面度过了一个充满惊恐而又甜美的夜晚。现在回想起来，她还兴奋地说，那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一张特殊的＂床＂。虽然奇特，却很温暖！
女兵们睡到了行李架上，可男兵们却全没了睡意。眼望行李架上的此番风景，每个人都有了不同的小情绪和小心思。我的心思是：女人在任何时候都比男人高一个级别。今后一定不能小看她们！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就一直奉信这样一个真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军旅记事之七，未完待续）
2017/7月17日原创于广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