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婚礼那天在摄像机前,大伙怂恿着说亲一个,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舌吻”,把我的思绪拉回了初中。
他的名字叫笑非,颇有意境,但不知怎的,绰号叫“搞非”。当年初中班内打篮球流行选人制,由两名实力最强的队长分别投篮,投中者有优先选人权,我和搞非总是最后两个被选,说来惭愧,在篮球上我还是他的徒弟。他投中三分后张开双手飞奔的模样,是我鲜有的初中球场记忆之一。
后来我去省城读书,与他见面的机会集中在寒暑假。那时英雄联盟还未兴起,篮球仍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这一打竟贯穿了整个高中。那期间几乎每天都去楼下喊他,后来索性直接上楼,敲门,定能看见他正在玩三国单机游戏,偶尔也有几次他妈探出头来说他去了奶奶家,才会突然意识到假期即将结束,曲终人散。有次天色渐晚他兴起让我尝尝他的手艺——给我煮了碗素面,味道的确很素。也依稀记得在归家临别路口讨论彼此暗恋的女生,那时的我俩都想挺多。
再后来我远赴上海求学,他在省内学医,自嘲“诗鬼遭贬至蛮荒,终日把酒虚度日”。每逢假期归来团聚,又是一番“群雄聚首,无话不谈。寥寥暑假,胜过甲子”。那时候对学医颇为好奇,他给我讲了不少解剖课趣事,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把某个男性部位切下来打珠子玩。有一年参加一个酒局,喝高了的他骑在公园的石狮子上面开心地大喊:“驾!驾!驾!”,大学的时光便在这般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上研究生后,我谈了对象,回家的次数也变少了,他在省城医院工作,一直单身。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医生如是说。但当他在婚礼喊出“舌吻”的时候,已经悄然跟一位图书馆女孩恋爱了,他曾经冥思苦想的追女孩方法,这次一试就灵,霸道总裁般递出手机让她扫码加微信,后面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在追到女孩的同时,他也追到了更高的学历,目前在江西医学院读研,研究课题是肝癌。小年那天我去寻他,他刚做完肝癌标本实验,竟从二附院大楼直接走下来,浑身黑衣,刚洗的手有些发白,但模样还是熟悉的那位三分少年,却也多了分成熟。看着他的寝室和书桌,听他讲述近期的种种和未来的规划,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那晚我们去看了一部喜剧电影,坐在电影院椅子上的他,笑到情不自禁处,仿佛正骑着一匹奔向未来的马,那笑声似是而非,像极当年他在石狮子上,一声声的驾。鲜衣怒马曾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