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向一侧推开了大树上的叶子，我看见了一片广阔的湖海。对岸的山脉左拥右抱，像是要把临近的城镇和人气都揽在其中；点点光亮攀着山路向上，我只看得见它们的神气和得意。
这小镇如果是我小时候丢掉的那条狗，此时应当是要脏兮兮地冲回来向我摇尾巴了。它肯定要说：“你看，我现在活得多好啊！”
那对黑不溜秋的狗眼必定也是十分张扬自信的。我生平最怕那样的光芒，上次咬我的狗就长着差不多的眼睛，只不过要更邪乎一些。
想到划船过去还要花个一百多块，我更感到郁闷。夜色渐深，寒风渐起，我只能找了个有烈士的墓地，靠着光滑的石块蜷缩着，点了一支烟，在一堆草中酝酿早就该有的困意。
“到底是死人待的地方。”烟气总冲着人呛，我悻悻地骂道，“活人来了都只有被呛死的份。”
睡觉后，我梦到了那只大狗。它没有向我闪烁着神气，只是夹着尾巴，失落地看了我一眼。它的眼睛很湿润，泪光没多久就成了眼泪。它一滴滴落在我的脸上，像极了不讲道理的骤雨，胡乱划进我的眼内。
我没能对他骂出些什么。醒来之后，我只顾着流泪。烟头起的灰太多，风也太大，土也厚得过分，我一翻身全进了我的眼睛。我只能哭叫，期盼有哪个好心人听到了来给我吹吹。
只是这里是墓地，我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到最后，倒是我流干了水，跑去用剩下的半盒烟跟船夫讨了个交情。在船上我疯狂地呕吐，几乎清空了我在外面吃到的所有佳肴。一开始我还担心会污染水源，但真看到了湖水平安无事，我又有些失落。
船夫跟我说：“这湖是活水。”
我也只能真的信了他的话，踏上了最近湖海的第一条山路。这路蜿蜒曲折走向奇，新手不容易看出它的指向。
浑身的气力都离我而去，我只剩一副摇摇欲坠的肉体。
我只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