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我们插队到农村的第三个年头,县里在千河上修一座水库,水库坐落在段家峡村,就被命名为段家峡水库。那个年代,没有任何的机械手段,全凭人力手拉肩扛,打的是人海战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工程就从全县征集民伕前往工地兴建。我们插队的东南公社纸沟五队给派了两个指标,队长问我们知青愿不愿意去?我们组长二哥答应了下来,最后定下来二哥带着我去修水库。
我和二哥背起背包,走了十多里路,到了县城。到汽车站买了两张去段家峡的车票,那时候的班车都是卡车,我和二哥上车后,站在车帮旁边儿,两只手紧紧的抓住栏杆。汽车启动了,到段家峡的公路都是简易的石子路,沿着千河河谷,往西蜿蜒曲折的远去。汽车摇摇晃晃的在路上跑着,我和二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这是深秋的季节,麦子刚种下去没有多长时间,地里什么也没有,满目荒凉。
车子走了一会儿了,估摸着也有二十多里路了,二哥突然拉了我一把,说:快到曹家湾了,拐过这个弯儿,你注意看路边。我不明究竟,不知二哥让我注意看的是什么东西?车子依然慢慢的行驶着,转过了一个弯后,二哥指着路边田地里的一座坟莹让我看,离这座孤零零的坟莹不远,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核桃树。二哥说这就是国庆节前溺亡的那个市女中同学的坟墓。我一下子就被惊呆了,那个悲惨故事的主角,原来就长眠在这里。
这件事发生在国庆节前,距我看到这座坟莹连一个月都不到。每年国庆前后,是这里的雨季,随着连绵不断的秋雨,千河河水都会暴涨,我曾亲眼看见暴涨的河水狂怒的冲向下游,河上用木头架的桥,在水流裹挟着的大石头冲击下,咯吱咯吱的呻吟着,终于支撑不住,哗啦啦的倒塌了。
国庆前,我们知青有许多人回西安探家,这位市女中的同学送同队的插友回西安,送同学到公路边儿搭上车后,这位女同学独自一人返回,在过千河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她失足落水。当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河水和石头撞击的体无完肤,更悲惨的是,身上穿的衣服都被河水冲走,她赤条条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两天后,她的同学们把它安葬在了这棵核桃树的旁边,下葬的时候,二哥正好从关山林场做工返回经过这里,亲眼目睹了那个悲伤的时刻。
兔死狐悲,作为都是从西安插队到陇县的知青,我第一次听二哥讲这事儿的时候就唏嘘不己。今天触景生情,心情格外沉重。车已经开过去好远了,我的眼光依然望着那个方向,那座坟莹和核桃树早都看不见了,我在想,你的父母一定悲痛欲绝,痛不欲生。你的同学们一定后悔不已,那天不应该让你送他们。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无情,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土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