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挣扎在末日废墟13年,只为艰难求生。
当获救时却被告知,末日是设计好的净化,生存者该如何面对这种“恩赐”?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半自动移动城堡
人类末日后的第13年,我的养父过世了。
1
天边刺眼的白光乍现,灾难降临得猛烈而迅速,人类文明瞬间倾覆。在转移至地下掩体的途中,养父吸入了外界空气中飘散的“灰烬”,从此每日都在忍受辐射带来的折磨。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养父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紧紧攥住我的手,再也没能睁开双眼。
或许是饥饿抽干了哭泣的力气,我麻木地安顿好养父的遗体,找到地下幸存者的头领冯旭,用一天的口粮份额,换回一小壶酒精和些许干柴。
这片废弃的地下通道工程半边已然坍塌,另外半边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老式列车。唯一的出路是尽头那扇厚重的铁门。我们来时,已有几人蜷缩在此。他们眼神警惕,对外来者充满排斥。
冯旭一身列车员打扮,徽章油腻得辨不出模样。他腆着肚子,抽着从其他难民那里搜刮来的粗劣烟卷,吞云吐雾。
“要我说,直接把尸体扔出去算了,犯不着浪费宝贵的生存资源,你说是吧,李籼?”
我扯了扯嘴角,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2078年12月25日,平安夜。我在冰冷的地道里,为养父举行了一场微小的火葬。
一个疯癫的女人在一旁指指点点,神神叨叨:“你这样会引来外面那些怪物的!怪物!别过来!” 她怀里的女孩沉默地依偎着,对母亲的吵闹习以为常。
摇曳的火焰周围聚拢了小部分人。有人脱帽致意,聊表哀悼;更多人则纯粹是为了取暖——地下阴冷干燥,这“免费”的篝火不用白不用。
火光短暂地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人群身后一双阴郁的眼睛。
不知何时,一个男人已悄然伫立在那里。他戴着半片碎裂的眼镜,顶着锅盖头,衬衫上溅着斑驳的血迹。我认得他——几日前,他的妻子死去后,他便精神崩溃了。
此刻,他嘴角咧开狡黠的弧度,低声如诵经一般:
“你不配!你们都不配!”
我忍耐到了极限,回首一拳砸了过去,只用了半分力。
冯旭我不敢惹,女人我不想打,一个神经病我还是能收拾的。
“我不配!你配!”我忍着手关节传来的疼痛,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想死就出去找你老婆去!”
葬礼在无人敢阻拦的死寂中走向尾声。火焰渐熄,我默默收起养父的骨灰。墙角,那个挑衅的男人蜷缩着,用野兽般阴毒的目光死死盯住我,如同锁定了猎物。
夜半时分,饥饿将我唤醒。我灌下满满一大罐水,失神地盯着那盛放骨灰的罐子——那不过是个临时找来的儿童罐头,商标印着个硕大的桃子,凑近了还能闻到一丝残留的糖水味。
空气骤然变得刺骨寒冷。
“吱呀——”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地道中骤然响起。
我浑身一僵,头皮瞬间炸开。
声音来自大门的方向。
随之飘来的,是一股若有似无、却令人心悸的血腥气息。
2
通道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唯有列车员冯旭所在的位置,摇曳着一簇微弱的烛光。
我来不及示警,顺势躲进了列车下的铁轨间,捂紧口鼻,连一丝气息都不敢泄露。
幽暗处的水泥地面上,粘上了一排黏腻模糊的脚印——外面世界的猎杀者进入了幸存者小窝,他们吞吐着分叉的小舌,即将饱餐一顿。
我透过缝隙窥视,五六只体态巨大的猎杀者正在逡巡,寻找下手目标。
它们是末日废土上凌驾于人类之上的顶级掠食者,行动姿态近似人形,却没有眼睛,嗅觉迟钝,仅能微弱地感知异类气息,唯有听觉异常敏锐,能捕捉最细微的响动。
刺骨的寒意急速席卷了整个通道,冰冷的空气似乎也迟滞了猎杀者对活人气息的捕捉。
我瞪大双眼,眼球因过度紧张而酸胀刺痛,心中不住地祈祷:千万别出声!
冯旭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灭了,视野彻底沉入浓稠的墨色。
突然,大门再次传来异响!
猎杀者们的动作齐齐一顿,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大门方向疾步而去。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是谁?哪位恩人引开了它们?难道又有新的幸存者到来?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刚爬上心头——
“哇——!”
女孩儿凄厉的啼哭声如同尖刀,骤然刺穿了地道的死寂!是疯女人的女儿!她被骤然加剧的寒冷冻醒,睁眼就吓了个正着。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那些已经转向大门的猎杀者,猛地停下了脚步,缓缓地、齐刷刷地转回了头……
3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蹒跚走过那条被粘稠鲜血浸透的冰冷通道。
末日的洗礼,让我彻底领教了猎杀者的残暴,人性的深渊,以及那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绝望。
门外,是肆虐的无尽风雪。每一片翻飞的雪花都裹挟着致命的“灰烬”,我的眼前好像只剩下了死亡。
“早上好啊。”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我迎着门外刺眼的白光望去——那扇本该紧闭的铁门,此刻竟洞开着,完好无损。原来说话的是那个鬼畜锅盖头,“真没想到你最后能活着出来。”
一丝微弱的欣喜刚浮上心头,我随即看清了他手中的撬棍。
他就那样站在门外的风雪中,憨憨地笑了起来,犹如第一次见面时的他。
他比划了几下撬棍,吐出几口寒气:“我老婆还怀着孕,你们却将她丢在门外不管。”
“你说,”他向前逼近一步,语调陡然拔高,充满怨毒,“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根本不配活着?!”
话音未落,他已裹挟着狂风直取我的小命!
我只来得及向旁边狼狈地挪开半寸!
“当——!”的一声,撬棍的尖端深深楔入我身侧的地面,碎石飞溅。我脱力呆傻在原地,令人战栗的杀机竟然来自于曾经的同伴。
“赵蒙!你他妈疯了吗!?”记狠辣的耳光将我扇得口鼻喷血。赵蒙狞笑着拔出撬棍,再次高举,直取我的天灵盖!
我无路可退,双眼紧闭,脑中闪过养父慈祥的笑容……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我睁开眼,只见赵蒙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着,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呵……咳咳……先死的人……原来是我啊……”
长时间暴露在高浓度“灰烬”中,他的器官正在急速溶解、坏死!感受到生机的流逝,他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更加狂热、嗜血的光芒:“末日搏杀……咳咳……多么……多么壮丽的死法!”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趁他虚弱,我先发制人猛地扑了上去,骑在赵蒙身上,他已是个垂死之人,连手中的撬棍都抓握不稳。
我咬紧牙关,一把夺过撬棍。刹那间,一股原始的杀戮欲望汹涌而至——我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那些猎杀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眼前这个人彻底消失!
雪停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透下几缕微弱的天光。
一辆装甲改造的小面包突突突的驶来,下来一个头戴呼吸面罩的光头。
通道入口处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死尸,而我蜷缩在通道深处的列车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冯旭留下的烛火,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冰冷的温暖。
4
人类如同枯叶,在末日的寒风中飘零,最终的归宿似乎唯有衰亡。
光头李驾驶着面包车,穿过破败的房屋和雪原。他告诉我,唯一的希望,就在他正驶向的“乐土”。
车厢内除了我,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和手腕捆绑着的少女。少女始终缄默,老头儿和小男孩儿却像两只受惊的麻雀,喋喋不休。
光头李自称曾是放高利贷的,看人的眼光毒辣,他私下认定通道里的惨剧是“人祸”,而独活下来的我成为了怀疑对象。
“留一个背叛者在基地,太危险。”这念头在他心里生了根。
光头李是个行动派,我一抬头便发觉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自己,车停了下来,其他几人都默不作声。
“李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不想撕破脸,可光头李没有这些顾忌,直截了当的质问通道里发生的一切,连同他那些刺骨的猜疑。我想解释,却因过于紧张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罪魁祸首赵蒙已经死了,“知情人”是一群一群不会说话的猎杀者,我艰难地讲述着前因后果,但在其他人听来,这不过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车内气氛低迷,我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为光头李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女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在这儿杀他,血腥味会引来蜘蛛。””
如果说猎杀者是废土上明晃晃的屠夫,那么变异蜘蛛就是潜伏在阴影中、无声索命的血滴子。一丝细微的血腥气息,就足以惊醒它们,招致灭顶之灾。
枪管重重地在我脑门上顶了一下,光头李暗咒了一声,“算你命大!听着,到了基地,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再敢耍花样……”他没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枪口更冷。
我僵硬地点点头,胸腔中混杂着巨大的委屈和灼热的愤恨。
干涸的河道上架着一座铁索大桥,冲破桥上弥漫的厚重迷雾,远处,一座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废弃工厂轮廓,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逐渐显现。
老头儿和小男孩儿下车后都离我远远的,看来对光头李的话俨然是信了八九分。
接待我们的是一位浑身挂满破烂武器、痞气十足的混混,光头李过去与那人耳语了几句,向我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我心里咯噔一下:麻烦来了,这“小鞋”怕是穿定了。
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穿小鞋”简直是奢望。他们扔给我一件粗糙、宽大、毫无尊严可言的灰色棉质睡裙,下身只留一件内裤,走起路来裆下生风。
任何抗议都被粗暴地打断。我被押送着,跌跌撞撞带到地下一层。眼前是一处散发着机油和霉味的地下厂房,只觉得眼前一黑。
“进去!”身后传来粗暴的推搡。
咔哒一声,我失去了自由。
5
我的狱友是个小矮个,单薄的棉衣下尽显瘦弱,头发黏着干涸的血迹,蓬头垢面,脸更是被打得惨不忍睹。
“看什么看!没见过猪头啊!”他鼻青脸肿地瞪着我,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我的心情同样恶劣。希望破灭,乐土变坟场,眼前这个“猪头三”竟还敢叫嚣。
赵蒙的背叛,光头李的猜疑,其他人异样的目光,都在撕扯着我的神经。一时怒从心起,谁甘心在这几尺牢笼里耗尽余生?
猪头三被我托着提离地面,他立刻龇牙咧嘴地求饶:“哥!你是我哥!有话好说,我跟你道歉!道歉哈!”
我原谅你,谁又能来救赎我呢?我不应该原谅。
一束强光猛地打来,探照灯后传来粗暴的呵斥:
“干什么呢!笼子里不许打架!”紧接着一枚细针“嗖”的一下扎在我的手背上。
我吃痛收手,猪头三跌坐在脚下。
光头李背着光幽幽走来,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强压怒火,“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隔着牢笼,光头李欣赏起我困兽般的嘴脸,并未回答我。
“果然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光头李招呼旁边的人记下,“明日,这个人,还有他,一起去!”
“是!”
猪头三闻声哀嚎起来,就地磕头作揖,只求光头李能够放过他。
“再去我的命就要没了!”
“能去掏赏是你的荣幸。”
光头李的身影消失后,猪头三的哭声更加凄厉绝望。
第二天,看管人送来一份汤汁罐头——在我眼中无异于豪华大餐。猪头三背过身去,边吃边抹眼泪,看样子像是难吃哭了。
在通道里的那些日子不是人过的,能吃到的尽是些馊得发臭的垃圾。
赵蒙的老婆出事,也是因为雪停后大家都要出去寻找物资,回来的途中受到了猎杀者的袭击流了产,鲜血引来了蜘蛛,和她同队的人将赵蒙的老婆留在了铁门外,等我们回来时,尸体都被吸干了。
今天似乎是个特殊日子。一队人押送着我们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猪头三取下自己的名牌,熟门熟路的进到一个房间,选取趁手的武器。
我心头警铃大作——这琳琅满目的武器就是我的催命符。
猪头三举起一根沉重的狼牙棒,气势陡然一变,肃声道:“把你的名牌给我,表演前的惯例,你死后,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我不由得攥紧手中的名牌。面对生死,猪头三放弃了乞求和哭泣,打算直面我,击败我。
表演场所是一个船坞,若干火盆围出的空地就是搏杀的地方。
四周看台上,人影绰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那些模糊的面孔扭曲可憎。
我苦笑一声,忆起倒在曙光前的赵蒙,“这场景,倒挺适合你来的。”
铜锣一响,丑角登场!
狼牙棒的重量让猪头三动作滞涩,而我仅选了一把趁手的匕首。这将是一场以小博大的死斗。
光头李站在高处,身边是工厂基地的领头人苏三文。
“他就是你说的虐杀者?看起来不像啊,像个文弱书生。”苏三文指向我问道。
光头李颔首,说着人不可貌相。
猪头三武器的杀伤力比我大,虽说濒死之人会爆发强大的力量,可这份力量不是持续的,我只要拖住他,耗光他的体力就有可乘之机。
猪头三瞧我像个跳兔子,很快看穿我的意图。狼牙棒可不是白选的,一击便可功成。
几次成功躲闪后,我稍有松懈。猪头三陡然加速,狼牙棒带着风声扫过,倒刺瞬间钩去了我手臂一层皮肉!
我大叫一声向后倒去,只见棒子又至眼前,我撑着一口气扭动身躯,劲风擦着耳畔掠过,险险躲过开瓢之祸。
见我受伤,猪头三只精神大振,挥舞得狼牙棒更加疯狂。
拖延战术失败,我唯有铤而走险。
猪头三加速冲来,我见准机会逃到火盆前,抬腿把燃烧的火盆踢向他!
我心中知晓,狂喜之下的猪头三,这一击绝对会不留余力的攻向我,这样强大的惯性他是躲不过这团火焰的。
正如我所料,猪头三眼瞅着火盆迎面而来,身体已经刹不住闸了,结结实实的撞入了火堆里。
火星炸开的瞬间,狼牙棒脱手摔在台上,猪头三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忍着剧痛翻身将他压倒,冰冷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台上输赢已见分晓,可台下的观众还未尽兴,他们仍然叫嚣着,妄图撕下人类的面具,将人变成茹毛饮血的凶兽。
最终,我一个人回到了牢笼,领头人奖励了一碗味道很怪的肉汤。
我握着猪头三的名牌,一夜无眠。看守人塞进来一个新人,仍然没有猪头三的踪影。
“看守大哥!沈琦他还活着吗?他人去哪儿了?”我希望他还活着,否则我便是罪人。
看守人讥笑着,以为我在装傻。
“你不是刚见过他,肉汤还好喝吗?”
一个恐怖的猜测瞬间击中了我,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此刻我已分不清,外面那个崩坏的世界和眼前这座铁笼,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地狱。
6
基地里的其他人正欢唱着赞歌,迎接新到的补给。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的伤口还没来得及结痂,第二场“表演”的锣声便已敲响。光头李再次选中了我出场。我冷笑着站在场地中央,像个人肉沙包,被对手打得浑身痉挛。
既然他想要我死,继续苟延残喘也没什么意思了。
同在一个笼子的老头儿避我如蛇蝎,明明在面包车里还对我谈笑风生,此刻看我的眼神,却像是在无声地催促我快点儿断气。
每个进入基地接受庇护的幸存者,都要经过上头人的评估。没有价值的人堪比牲畜,提供乐子或者提供“身体”。
在这种规则下,老头儿自然被抛弃了。
养父曾经养过一只金毛犬,被打了个半死关进狗笼,年纪尚小的我躲在养父背后不敢去看,只是在怕金毛咬人。
大家都说它得了病,见人就咬,我却从未见它咬过人。
现在我被关在笼子里,灵魂仿佛被剥离了躯壳,与那只“得病”的金毛一样,想咬死这些人!
冷风打着旋儿吹进我的衣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还有力气感受饥饿。醒来的时候过了饭点,现在只能独自舔舐伤口,数羊充饥。
隔壁笼子的老大哥突然躁动起来,口吐白沫,手脚抽搐,无声的喊着救命。
我强撑着拍打铁笼,试图引起看守人的注意。
“来人啊!有人犯病了!快救人啊!”
地下回荡着我一个人的声音。
回应我的,只有铁笼后无数双冷漠、甚至带着嘲讽的眼睛。
看守人骂骂咧咧的将人带走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位老大哥。
我又一次站在了表演场地,对手肌肉发达,如同健美教练。我发着高烧,身体各处都叫嚣着疼痛,轻轻一推我就能倒下。
我知道,这次恐怕走不出这座“舞台”了。
也许是自信于自己的体术,对方没有选择武器,还游刃有余的走到我面前。
他的声音离我很远,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幕布传来:“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傻子。”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最后的视野里只剩下地面。
再次回到熟悉的铁笼,我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再有一次表演失败我就会跟那些消失的人一样,上供自己。
我昏睡过去,梦中难得见到了赵蒙,他揽着妻子幸福的说想让我做孩子的义父;沈琦得意地抛着我的名牌说我太弱鸡;转头只见义父牵着狗,调侃我笑得像个傻子。
我猛然间睁开双眼,耳边回想起那句听到的话。
“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傻子。”
“你被选中了,努力活着。”
7
冰冷的铁笼栏杆硌着我的脸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绝望的腥甜。高烧像熔岩一样灼烧着我的神经,肌肉的剧痛提醒着我第三次表演的惨败。
我的血肉将成为那些欢呼者碗里的汤。
光头李站在强光下,他说领头人欣赏我,而他却不信任我,还自顾自地审判我的“罪行”:
“你有在好好忏悔吗?该上路了,我帮你解脱。”
我出现了幻觉,难道死亡就是我的救赎么?
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轰鸣声滚滚而来,一声接着一声,我预感到整个世界正在崩溃。
轰隆——!
“地震!是地震!”
“快跑!工厂要塌了!”
尖叫声、哭喊声、慌乱的奔跑声瞬间撕破了地下的死寂。
光头李的表情出现裂痕,来不及“审判”我,他需要去维持秩序。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钢筋混凝土崩裂的巨响,头顶的昏黄灯光疯狂闪烁,随即彻底熄灭了。
整个工厂基地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碎。
我蜷缩在笼子的角落,听着外面地狱般的声响,感受着大地的震颤,嘴角忍不住的上挑。
这样也好,解脱了……还有人垫背。
就在一块更大的钢板即将砸中我的笼子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冲破弥漫的烟尘,扑到了笼门前。
是那个在面包车上手腕被捆绑的少女!她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但那双眼睛在混乱中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末世的锐利。
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穿过断裂的通道,工厂基地在身后发出最后的哀鸣,彻底塌陷。
光头李被一块从穹顶剥离的混凝土板精准砸倒,他那张总是带着算计和冷酷的脸,瞬间被惊恐和难以置信填满。
“不——!”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里。
光头李死了。他苦心经营的“乐土”,这座建立在绝望和血肉之上的锈蚀工厂,成为了他和许多人的巨大坟墓。
我暴露在外面冰冷刺骨的空气中,雪停了,四周围都是死亡的气息。
一辆散发着柔和银色光泽的飞行器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工厂外的雪原上。它的舱门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合身的、材质奇特的银灰色制服,身材修长,面容英俊得近乎完美,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他的出现,本身就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星球的疏离感。
“温莎,目标状态?”
“生命体征微弱,但意识尚存,” 温莎松开我,她手腕上的捆绑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眼睛是深邃而纯粹的银色,没有任何瞳孔的结构。看向我时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专注。
“李籼。” 他的发音异常标准,却冰冷得像金属摩擦,“你的挣扎结束了,恭喜你成为新人类的‘火种’”。
外星人?火种?我可能还没完全醒来……怎么都是科幻片里的桥段?!
我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你们……是谁?” 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银眸男子平静地回答:“我是你们文明终结的见证者,也是……筛选者。”
“末日并非偶然,李籼。‘灰烬’是净化也是考验。而你,是被特意标记,允许存活至今的‘人类火种’之一。”
一股比外面风雪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火种”这个词像冰锥刺入我的心脏。
这一刻我丝毫没有获救的喜悦,只有对坠入更深、更未知深渊的恐惧。
我是火种,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实验品?
登上飞行器,舱门在我面前关闭。我看着舷窗外满目疮痍的大地,原来获救的代价,是埋葬过去的世界。
而我要被迫做出选择,是否要亲手合上人类文明的旧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