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几天忽然发现,高中甚为喜欢的那个男同学的朋友圈封面图变成了一个女孩子的照片。他很少发朋友圈,而这可能就是极为低调但是杀人于无形的秀恩爱方式吧。
我竟也没什么反应,眉眼一挑,心里慨叹一句“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姑娘”,然后该干嘛干嘛。
可当初,在他面前,我完全是呈现出一个痴呆的迷妹状态。他一靠近,我的呼吸就急促起来,心跳加速,他的声音一响起来,我一定要停下来听他在说什么。
高三毕业那天,他从寝室出来,我回寝室,吵吵嚷嚷的人群,我却一眼就看到了他。忽然就走不动路,站在人群中间,心跳得很快。
我只是需要他的一个眼神和微笑,当做毕业临别的礼物。然而没有。他就从我旁边的旁边经过,留下一个我看了太多遍的背影。
我对自己说,一定会再见的,一定。不是说,念念不忘,必有回音的么。
然后五年之后联系上,变成微信聊天记录只有“你好,听说你在某某上班”、“对呀,在做销售”这样两句的沉寂头像。
在没联系上他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场景,痛哭流涕的有,喜上眉梢的有,从来没想过那么冷淡和平静的。
毕业之后,日影偏移,我们都在不同的地方接受新鲜的事情和人,曾经的喜欢变得淡然,炙热的目光变凉,你死我死,都彼此不相干。
毕业,毕的是感情和青葱的情愫吧。
而有的时候,毕业可能是一种解脱,巨大的解脱。
小学就读的学校是一所民工子弟学校,设施脏乱差,各种家庭出身的都有,每个人看上去活力四射,其实戾气有点儿重。
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校园暴力。
那是周五,最后一节课,老师不在,我们自己在自习。忽然,来了一群附近初中的学生把我们的教室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黑压压一片。他们没有穿校服,手上拿了一些木棍,抽着烟,目光赤裸裸地逡巡着我们每个人。
下课铃声一响,他们就冲进来,对着一个同学就打。我看见课桌被踢翻了很多,女生们尖叫着跑到外面找老师。那个被打的男生嘴角有血流出来,他倒在我的座位边,一动不动。我以为他死了,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却没有发出声音。然后,一个女生跑过来拉着我往教室外面走。
她惊叫一声,我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我以为死了的男生满脸都是血,拿着一条椅子冲出去,对着那群初中生就砸了过去。然后,是更加剧烈声响的打斗声。楼梯上流了好多血,那个男生半个月没来上学。听说,他每周还是会被那群初中生打,有时候是同班的同学打他,问他要零花钱。
小学毕业之后,我看到那个同学,骑着自行车,眉眼之间看上去全部都是喜悦和逃离牢笼的快乐感。他已经不再上学,帮他爸爸一起打理家里的小卖部。
“你说,如果校园暴力没有发生,如今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一定会不一样的。但是,也可能还没有现在过得好。”
昨天跟我妈打电话,我妈说,那谁谁的老婆生了二胎了。
那谁谁是我的初中同桌,彼此的爸妈都认识,所以我和他关系很好。他曾经拜托我用尺子在他的右臂上刻了一个“忍”字,他说男人就应该忍,忍者无敌。他还带了一帮男同学去他家看小黄片,被他爸爸发现,吊在椅子上打了一顿。他还把自己的血存在一个心形的玻璃器皿里,冰冻之后送给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那么多疯狂而搞笑的曾经,我曾亲眼目睹。
他还送了我一张周杰伦的盗版光盘,说,毕业之后,哥带你去看Jzhou。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自信。
忽然之间,曾经坐在身边跟你分享零食的同桌,说结婚就结婚了,穿着整齐的西装,挽着好看的姑娘,眉眼之间全部都是成熟的样子。然后左手抱着小儿子,右手背着大女儿,在街上乐呵呵地走过。而我遇见他的时候,彼此都还小,他会把小抄藏在衣服底下,等老师走之后,就把头塞进衣服里面,看答案,然后偷偷告诉我。
毕业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路归路,桥归桥,我们再也熟稔不起来,变成别人对话里的甲乙丙丁。
15年的夏天,我毕业,离开武汉的那天,我写了一篇文章,当火车启动,将我带回家乡的时候,那篇文章被发出来,我在车厢里看完,捂着被子哭了起来。
(就是这篇→时光不老,我们先散)
幸好,我们还没失散。
T在漳州工作,本周五我要去见她。
F考上了复旦的研究生,画画画得越来越好,她骑着自行车,带我游览她们学校。
J在无锡,自得其乐,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快乐而充实。
N在苏州,我老是去找她玩,和她睡在一张床上,迷迷糊糊地讲起以前的事情。
E和H在北京,我会在今年秋天去见他们。
L留校任教,做自己喜欢的教育事业,有了一个做设计的女朋友。
而我,你们知道的,就是这样的状态。
毕业。
就像是一本书的一个章节结束,下面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部分,或者就是另外开启的新故事。而原先的人,顶多就是来串个场而已。
深重的感情和回忆,被当下的生活泼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所有痕迹消失殆尽。偶尔想起来,也只是丝缕的存在,风一吹就散。
但是,有些人,只要彼此记挂,一定可以不走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