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父亲修铁路时被铁轨压到了脚,出了事顾。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相对于我母亲比更着急,又是买止痛药,又是买罐头。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他支撑,母亲的养老金也只能弥补家用,在庞大的开支面前,微不足道。
放学到家我二话不说冲进父亲的房间,让我看到了心痛的一幕:父亲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拿着棉签给受伤的脚擦碘伏。这不是让人最心疼的,我看见了父亲背上的伤,这是常年修铁路时留下来的伤痕,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
我张了张口可又什么也没说,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碍我说话。我站了好久,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段视频——妻子为工地下班儿的丈夫擦药。视频里的丈夫与父亲渐渐重合,我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灼热,父亲察觉到我,抬头望向我,说:“闺女放学啦。”
我点了点头:“嗯。”
我想问父亲的脚怎么样,可我的声音如同被针扎了一样,苦涩难耐:“爸,你的脚……怎么样了?”
父亲看了看自己的脚,摆摆手道:“哎!没事儿,就是小伤。”
话落他又补了一句:“闺女关心我呢。”
听到此话,我才想起我与父亲的关系可以称得上“陌生的亲人”,在我印象里父亲总是板着一张臭脸,对我也不算太关心。下雨时总会忘记给我拿上件外套;做饭吃总会忘记少加盐;学习累到要死时也不会来一句甜言蜜语。种种行为,让我与父亲开始产生了鸿沟,难以跨越。
我擦了擦眼睛,转身回屋写作业。
养了半个月,父亲的脚渐渐好起来,但还是得用拐杖。
这半个月以来都是母亲在做饭,某天我突然想吃父亲做的锅包肉了,跟母亲说:“妈,我想吃锅包肉。”
母亲说:“等你爸脚好了,让他给你做。”
我有些小失望,但也得妥协。
父亲不知从哪得知我想吃锅包肉的消息,周五那天给了我大大的惊喜。
刚进家门,我就闻到一股浓厚的甜香,我寻找着这味道的源头——竟是父亲在给我做锅包肉。他一手拄着拐一手端着刚出锅的锅包肉,冲我笑笑:“闺女,爸给你做锅包肉了,快坐下来尝尝。”
我看着父亲,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接过筷子坐下来尝了一口:是我喜欢的口味儿,甜口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流落下来,我捂着脸不敢面对父亲。
父亲连忙递来纸巾,问我:“怎么了,是不好吃吗?不好吃就别吃了,爸再给你做别的。”
我摇了摇头,说:“好吃极了。”是好吃到想哭的程度。
在此刻,这盘饱含爱意的锅包肉把我与父亲的关系拉得更近了些,跨越了那条鸿沟。
每每离开家时,我总会惦记着父亲做的锅包肉,而父亲的爱一直藏在那盘锅包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