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路人锋

他越来越沉默，眼睛里的沉默
比嘴巴沉默，更让我不安
他总是在石墩上久久端坐
目不转睛望着远方，或许
只是习惯了一个固定的方向
嘴里念念有词，像说着往事
他会突然笑着，像在嘲笑自己
我复述母亲讲的现在的郭永红

有一年回家，你见我还招呼着：
回来了？
前些年，只剩呆呆地瞥我一眼
然后便匆匆而过

小时候总跟着你干些坏事
那时你脸上总是充满阳光自信的微笑
偷过隔壁村的玉米和土豆
为躲避果园主人的追赶，奋不顾身钻荆棘林
翻过山地，藏在石头窝里，啃着青涩的苹果
那时的你是如此的多才多艺
唱歌的调儿，飘荡村子上空

你含一支竹笛，总能吹出最流行的曲子
夕阳落下，月亮升起
乡村的虫子们开始此起彼伏的歌唱
在点着煤油灯的屋里
你时而唱着歌子，时而讲着故事
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天地

时间永远走着自己的步子，心无旁骛
你却有了自己的心事
想娶一个十几里外村子的姑娘
你偏偏身不由己
“门不当户不对”新娘未能过门
至此你便将自己的心门紧闭
丢弃了脸上阳光般的稚气
丢弃了让自己快乐的玩意
只剩一扇紧紧关闭的灵魂
禁止一切扣问

那一年，再看到你如高粱般折弯的身躯
陌然地瞥我一眼
扛着锄头慢慢慢慢地走向山坡
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线
如空气一般溶化在阳光里
我的心一阵战栗

2018年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