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是元宵节的最后一天，街上人很多，我推了三轮到新华西路骨科医院西面，把书摆在新华路路南卖。至下午四点多，也没有啥人买，收摊回家了。过了年，妻子小琴不想买书了，找冷库的李哥说说，想去冷库上班。他是姜伯女儿的老公，喊表哥的。小琴就去冷库上班了。从一九九六年到一九九九年，小琴卖了三年书。虽然在街边摆摊卖书很辛苦，收入不多，但是手里有个活便钱，顾着生活开支了，我的工资都能节省下来，把以前欠的账还完了，又买了冰箱、电视机、洗衣机、沙发等家具。
十二月二十六日，到社旗他婆家骑了自行车，割了二斤羊肉，买些菜，回老家薛庄看父母。到家一进屋，妈在西间床上坐着的。床西面脚头被子上，盖了一条白色的编织袋，我说，你脚头咋盖了编织袋。妈说，山墙头上面漏雨，会掉坷垃。我说，找个时间让五妮上去收拾一下，不的一下雨都掉坷垃会中。我看着妈灰白的头发，脸上有点黄，心里很不放心。妈又说，胃里不舒服，房子东头种有藿香，你掐些杆儿熬熬，打俩鸡蛋，我喝点儿，你也喝点儿暖和，听话意儿那意思是为了让我喝。我做好了，盛了一碗端到堂屋让妈喝，我也盛了喝。喝着藿香鸡蛋汤，妈说，睡不着，夜里光做梦。我想叫你大姐回来一趟，现在叫您大姐回来，将来事儿上了都不叫她回来了。我说，中啊，想叫大姐回来，我回去就给大姐写信，让她回来。中午吃午饭时，妈坐在堂屋门口对我说，今年也不下雨，五妮的麦也没有安上，还没有麦吃的。我说，妈你别想那么多，咋还没有粮食吃的，我伯您俩吃多少粮食包我身上了，买麦叫您们吃，母亲听了没有言声。我又说，我到社旗都去杨树岗小六那儿，让她回来。年留就住家里，给我伯您俩做饭。吃了午饭坐了一会儿，二点多时我得走了，先到社旗小六那儿，再会南阳。我推了自行车走，妈跟在后面。默默无声的送我，母子俩儿依依不舍，我心里明知道妈不想让我走。但是我没有请假，必须回去上课呀。到社旗就先到杨树岗，对小六说，今儿我回去，咱妈说睡不着瞌睡，床西头山墙上光往下掉坷垃。你没有啥事了，明儿你都回去陪陪咱妈，给她说说话儿，做做饭，她也不恁孤寂了。到北杨庄叫咱明哥去，喊着您五哥，把房顶收拾一下。不然的话，夜里光掉坷垃，吓的夜里睡不成会中。小六送我到路边，我特意交代，年留你都住家里，咱妈不太对劲儿。我今儿回去，她会交代我叫给咱大姐写信，叫咱大姐回来的。平白无故的想咱大姐了，还说现在叫她回来，将来事儿上了都不叫回来了。年留天也冷，咱妈跟儿前得有个人招呼，给她做个伴儿，过了年天暖和了就好了。然后我回南阳了。
元月二日，我才上了两节课回到家里，住北楼六楼的李华隔了窗户喊，杨老师，我答应了。李华说，社旗有人打来电话说，你母亲去世了，叫你回去。我一听可六神无主，给小琴打了电话。坐车去社旗回薛庄，到草庙王东面的路口下车，一脚高一脚低脚下很虚，走路晃，走到草庙王村北面时，到一小卖部买了几斤火纸，走到村东北角时心里犹不相信，担心误传了信儿，要是好好的买些火纸多不吉利。到院门口一进院，静悄悄的，小六在院子东南角的灶火说，山哥，在东院儿。我转身到东院，进了大门，见嫂子和张庄小玲母亲坐在院里的席上做白衣服。小玲的母亲抬头看见我说，山回来了，我啊了一声。到堂屋门口，母亲挺在正间搭的灵床上，床南头的小方桌上点了一盏灯。我跪在妈的西侧，头抵地嚎啕大哭。门东侧坐着东院的邻居陈肖，他说，山别哭了，起来歇歇吧。我哭道，找不来俺真不孝的孩们。陈肖说，人嘛，老了都是要走的。哭了一阵儿，我坐门口西侧流泪。五弟说，大哥回社旗洗遗像去了。二姐说，小六回来咱妈好好的，住了四五天杜鹏来了，小六就走了。夜里都睡不着受凉冻着感冒了，心脏病就怕感冒。我回来一看咱妈的嘴唇都乌了，就用架子车拉了咱们看病。本来我说叫去青台卫生院看病的，咱妈说贾桥诊所的医生看的好，叫去贾桥诊所。到那儿开了药回北杨庄儿，吃了午饭都叫把药吃了，谁知道吃了药个把小时，咱妈难受啊，心脏病犯了，我掐她人中，手脖的虎口。她说，二妮傻啊，赶紧掐人中。可能是对一种西药过敏，药吃反把了。都赶紧又去贾桥诊所，到那儿医生也没有在诊所，到姚冲大队部用喇叭喊了医生才回去。后来好些了，一会热一会冷，盖两双被子还喊冷。到夜里五妮儿也去了，咱妈说，半天没吃东西了，想吃点饭，半夜里上哪儿做饭的。医生说，冲点儿葡萄糖粉喝喝吧。冲好了，我喂着喝不会咽了，咕咚一口不喝了。一会儿可走了，是夜里一点多。五妮儿去张庄小玲家拉了架子车回家了。安葬了母亲后的第二天中午，我问二姐咱妈最后说啥话儿没有，二姐说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