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拜伦的这首诗也许可以恰如其分的刻画品尽百味人生的陆焉识的心境。
故事以群聚动物被人类入侵居住地而迁徙而开篇,新来的的犯人们,不过是一组组数字代码所指代的具有人的生理机能的高级动物,缺乏人的尊严,甚至得不到基本物质的满足。在这样的群体中,隐藏着我们的主人公-陆焉识。
动荡的时代让人不自由,无论多么体面的人,都有可能变成疯子。才绝惊艳的留洋博士、满腹经纶的大学教授、上海弄堂的公子哥儿在风云突变的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了右派。这位体面的知识分子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辗转多地关押,精神身体双重受症,刑罚望不到尽头。“中国是个啥地方?做学问做三分,做人做七分。外国人最要紧的是发明这种机器那种机器,中国人呢,最要紧的就是你跟我搞,我跟你斗。你不懂这个学问,你在中国就是个没用场的人。”作者借他人之酒杯,浇胸中之块垒,借妇人之口,所谈及的社会病症,触及了无数人内心隐痛。在该书中,严歌苓将知识分子的命运置放在20世纪中国历史和政治变迁这个大背景上,奏响了一曲政治与历史夹缝中的人生悲歌。
当历史里车轮被矫正,终于回归家庭的陆焉识,却找不到了自我位置。子女将所有照片中他的身影纷纷剪掉,妻子婉瑜因患病只记得昔日的陆焉识,这位回归的饱经沧桑的老人离家数十载后与家庭联系不再紧密。陆焉识因继母的缘故被迫娶冯婉瑜,这样的先决丑陋使他忽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愫,当初自以为哀伤莫过于心死,如今再回首却是一片脉脉温情。陆焉识想:“他要跑到婉瑜面前,跟她说,我和你发生了一场误会,也许我跟自己发生了一场误会。我爱的,却认为不爱。一定要倾国倾城,一定要来一场灭顶之灾,一定要一场无期流放才能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曾经是爱的。”可是,一如苏轼词中所写的一般:“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在婉瑜眼中,他可以是邻居、调琴师、读信人、车夫,却独独不是她在等待的爱人陆焉识。他无法成为他自己,在日复一日的陪伴等待中,或许有一瞬间,他也在等待昔日的自己。
“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
“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他已经在路上了。”
“哦。路很远的。”
这是婉瑜为陆焉识所说的,路那么远,即使回不来也是可以原谅的。一个痴痴地等待,一个默默地陪伴。
时代浪潮下人无法主宰自我的命运,家庭的藩篱中人无法认清内心的深情。陆焉识的一生都在不断的追求自由,即使他从不自由,可是,没关系,他在不断的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