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 外公外婆提出要去看墓地 「墓地」这个词太过刺耳 以至于我听到的时候不自觉顿了一下
印象中 外婆还在对身高只到她腰的我说 「外婆希望能亲眼看到加加上大学」 而现在 我已然是一个拿了offer再几个月要背井离乡去留学的17岁少女
外公外婆都尚还健在 而这个愿望 好像也马上要实现 但我却总有种愧对了他们十几年的感觉
大概是 从小就生性叛逆 现在想来 都使我特讨厌小学时候的自己
幼儿园到小学的9年 外公每天都去接送我
外公走路很慢 就这样很慢很慢的背着我的书包走在我身后那么多年 而我 总是跟同学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跑在很前面 每次听到外公在后面喊我「小心 不要跑」的时候 都会很嫌弃的转过头去对他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喊了——那使我感觉超没面子 到了高年级 我硬是从外公肩上拿回我的书包 由于还是没办法说动他不用再来接我 这似乎便成了最直接宣告「我已经长大 可以自己背书包回家」的方式 他不再在学校大门口等我 而是在出了校门100米的地方 他也不会再喊我不要跑 却依然会跟着我进文具店然后帮我付钱
小学那几年 我几乎没在回家的路上喊过一句「外公」 我总是忙着想证明自己 总是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总是太害怕别人对我的评头论足 而把这种本来拥有的骄傲变成了一种莫名的自卑 殊不知这或许正是他们因为没有而眼红的样子
现在外公外婆还执意住在那幢没有电梯的老房子里 每天要爬好几趟楼 年近80的外公 走楼梯的时候开始颤巍巍的 那天在他后面慢慢走着 不再有小时候的不耐烦 只是在看到他背影的那一瞬 突然很心疼
忍不住去扶了他 像是对这么多年来愧疚的一次弥补
17岁的我 早已比他们高 可我依旧 是他们的骄傲 十几年来一直不变的是 只要我小小的一个成绩 都能让他们开心好久 他们家里摆满了我从小到大的照片 比赛的照片 获奖的照片 小时候他们带我在商场隔层一个小影棚拍的我人生中第一张后期合成的照片 甚至我写给他们的贺卡 信 都被装裱了起来 我是独孙 我出生后 他们的生活似乎就没脱离过我 以至于我近乎把这些好都认为是理所应当
我真是合格的不孝 我不够孝顺 也很少对他们表达这些内心的亏欠和感谢 「爱」这种字眼也只在写给他们的信中出现过 越长大越是艰涩难表达
而看完墓地后的几周 他们给我看墓的照片 还一边谈笑风生 我盯着手机屏幕 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甚是不敢想象 不知多久后 再也没有眼前说着这种事还能一笑而过的外公外婆 而是相片里的这块墓地 成了冷冰冰的替代
每次想着从他们家离开的时候要个拥抱 像从前那样 可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这样矫情起来 伸出手臂成了难度系数最大的一个动作
是啊 明天和意外 哪个会先来 我总是这样 做得到跟朋友分别 却永远做不好跟家人的分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