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时光的长河里行走 步履凌乱
路过冷暖 路过沧桑
那些前尘悲喜在身后消散
你一直在路上 置身于时光深处
从青葱芽白到不惑岁月
直到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直到你遇见另一个人
—— 时光于2017年深秋

2009年,春。
我在深夜醒来。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会和我一样,在睡梦里居然能被一阵花香熏醒?醒来的时候,我下意识按开了床头的台灯,抬手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十八分。百般无聊地望着天花板一会后,我慵懒地支起依然困倦的身体,坐了起来。
我叫苏依依,今年31岁,毕业于华南美院,主攻国画,目前在一家上市公司工负责市场策划工作。闲下来的时候,我偶尔会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到眼前:这是一只握了十七年画笔的手,如今却只是像八爪鱼一样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在修长且有点苍白的五指上,竟然那么陌生。人生总会有很多意外发生,我们曾经努力地朝一个方向奔去,最后却在某天突然发现我们竟离初心越来越远。哪些青葱岁月里有过的理想最后都在现实里一一散去。就连梦里,都不再回来过。
微风从窗台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也带着那股把我熏醒的花香,认真闻了闻才知道,原来是小区的玉兰树在这个悄无声息的夜里开花了。我披了件过膝的针织衫赤脚下了床,这是我的陋习,打小就被父母和哥哥批斗过无数次,奈何我却是怎么也改不了。婚后,我直接把150多平的房子全装了实木地板,以满足我内心喜欢打赤脚的小小欲望。这几年下来,打赤脚的毛病竟愈演愈烈,已经发展到直接席地而坐,席地而躺的地步。
我喜欢这种用身体接触微凉物体的感觉,这种凉会从脚底侵入心肺,让人精神气爽。到客厅倒了杯水,然后捧着水杯走到阳台。这个时间,离日出尚早,月又已西沉,实在不是一个醒来夜观星象的好时辰。好在春天的星空虽然不如夏夜那般透亮、璀璨,但抬头望去还是能看见点点星光的。我甚至好像看见了北斗七星,但又不够明确,因为它们数起来不够七颗。是不是还有一颗星隐藏云层之后,像这世间的某些真相被人为地在藏匿在时光的深处,倘若不回头去抽丝剥茧,就永远不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静静地望着星空,想着忽远忽近的人和事。思来想去内心竟生苍茫,太远的人事追忆再多都无济于事,而太近的又总是让人举步维艰画地为牢。立而之年最尴尬的事莫过于理性让人匍匐向前,而感性却一直拉着人心频频回首。
我捧起水杯喝下一口水,隐隐听见卧室里的手机有信息声响起,走回卧室把床头的手机拿起来瞅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简短的三个字:“哪天来?”
“10号。”我快速输入后,想了想然后又改成:“10号白天参加同学聚会,晚上的航班”
“随便你。”对方虽是秒回,却不带任何温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和我的对话已经简短到了拍电报的模式。
“怎么还不睡?”我好奇。
“刚回来。”又是三字经。我把手机随手一扔,去了书房。
这个书房不是我喜欢的格局。我曾经梦想着能有自己的一间画室,可当他却说要设计一间书房的时候,我沉默着不再参与他和装修公司的讨论。
他常年不在家,却要按着他的心思去布置一间书房,并将他这些年来的藏书陆陆续续地从北到南搬了回来,占据了一半的书柜。我对此心生不满和抱怨,只是却从未言语出口。今夜,我站在这书墙前望着他的这堆书——多是一些军事心理学系列的书籍,《心理战-能力训练》、《部队心理战教育工作实务》、《心理战教育演练指南》......。我不知道这些是他从前军校的课程?还是他后来曾经参与编著的军事教材?我自嘲地苦笑起来,或许,我对他是不够了解的,而不够了解是不是因为不够用心?面对这问题,我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越过军事系列书籍继续向右看,那是他花了七百大洋购买的《资治通鉴》,足足72册。手指轻划过每个朝代编册,突然在《南北朝十六国》有意识地停下来,他常用的书签夹在这本书中,这应该是他最近一次看过的书。我把书拿下来,顺着书签打开他最后翻过地扉页,一张小小的两寸照片意外地从书中飘落下来,我蹲下身捡了起来:这是一个军校学员的毕业照,照片上的人那么年轻,那么英俊,略带生涩的脸庞带着隐隐的笑意,深邃的眼睛透着明亮而坚毅的目光。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地靠着书柜缓缓坐了下去。我的心脏像被一颗子弹瞬间击中,空气瞬间变得有些稀薄起来。我有多久没见到这张脸了?是八年?还是九年?或者更久?
人世沧桑,在这个毫无防备的夜里我又看到了这张曾经熟悉的脸。哪些多年前被尘封的记忆如泄洪的闸门从脑海里滚滚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