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清新”在诗后
——读刘芳诗集《汉上行吟》
丁卫军
汉中之行过去已快四个月了,除了那课堂,那扑鼻的酒香,那橘子的甜甘……在记忆的深处时时发酵外,总觉得还欠着一件事儿。是的,说好给房卫华兄弟的爱人、诗人刘芳女士的诗集《汉上行吟》写点什么的。只是忙吧,一拖再拖。《汉上行吟》一直摆在我的办公桌上,有空闲就翻翻读读。
汉中是个好地方。陕西的女子善写,这几乎是秦风语文团队的标志了。单就我熟悉的汉中名师何定琴,就可窥见汉中女子的文笔与情怀。
刘芳老师的这本诗集,正如著名诗人、作家袁杰先生在序言中所言:“一共收录100篇诗。其中,直接书写汉中历史、人物、古迹,和当下汉中人文风貌的篇目,竟有72篇之多。其中,还有多篇组诗和小长诗,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浩大、纷繁,且美丽的工程。”但从刘芳能驾驭这样的“工程”来看,就可以看出诗人的底气与诗心。
我喜欢诗,喜欢读诗,但对诗是心存敬畏的,对诗人更是心怀敬畏的。刘芳老师以笔代步,穿越在历史与现实的之间,用一个女子独有的慧心与诗意给我描画出汉中这块中原腹地的神奇与风流,与其说我们在读刘芳老师的诗,还不如说我们在读刘芳老师的心。她的心是完完全全融化在这片土地上的,只有这样,才使得她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字,都彰显着这一地域的文化特质。有人说,她的诗清新,可我觉得用一个“清新”是有些单薄的,在这“清新”背后,是一种深沉的呼唤与回应。这种呼唤与回应是诗人把当下的“我”摆进了历史之中。“我”与古人对话,以“我心”触摸历史,把古今紧紧的融合在一起,让逝去的历史不再久远,宛然就在眼前。
在《汉中刘备》中,她这样写道:
我爱哭鼻子的祖先啊
内心饱含着“仁义”的内核
在《关于诸葛孔明的另一个形象》中,她给我们这样呈现:
我的脑海中浮现他的另一种形象:
短褐,蓑衣,头戴斗笠
手把秧苗
耕种在汉中弯月亮般的冬水田里
多像我辛劳的老父亲
刘芳老师的这种“清新”,是她打破了古今的藩篱,用“我”“我的父亲”拉近了历史与现实的距离,帮助读者一下子走进了历史。仔细咂摸,文字背后的那种深邃令人回味。也许这就是刘芳诗歌的慧心新意吧!
我读刘芳老师的诗除了用一个南方人的敏感去捕捉中原腹地独有的气息与文化外,我更是希望能发现属于刘芳诗歌独有的特质。这样,我以为刘芳老师才能成为“我之视界”中的诗人。尽管刘芳已经在诗歌创作中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已然得到了诗界的公认。
在这本诗集中,我还是捕捉到了我喜欢的那些让我怦然心动的独特之处。
我们静静地诵读这首《山里老妪》:
院里,紫黑的皂荚树下
她坐着,纳鞋底
布满皱纹的脸,被山风擦洗
红得像五月的梅子
白狗,眯着眼守在她身后
南山和老屋,守在她身后
她,像一只安静的灰雀
停息在空旷的鸟巢里
她手里的针线
熟稔地走过鬓角的雪地
“滋——”的一声,一簇温暖的火苗
在我心头腾起
三个小节,是那样的安静,多么和谐温暖的一幅画啊!可是,如果没有那一声“滋——”,会是怎样的单调呢,也许就不能称之为诗了,最多也只能叫做当下时髦的“微作文”,可是就这一声“滋——”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也是这一声“滋——”让这幅画具有了别样的动感和生机。这一声“滋——”让我祖母也那么鲜活地站立在了我的面前,让我眼角润湿起来。
我们再来读《父亲的葫芦》
父亲的手
从尘埃里,扶起了
一片清脆的浅笑
矮墙上,一袭绿花
涌动,招摇
父亲的双眼
溪水般清亮
要呱呱坠地了
它扯着细细的藤蔓尖叫
父亲举起大剪刀,“咔嚓”一声
藤蔓上滴落,滴滴绿色的脐血
刘芳老师对父亲这一形象是情有独钟的。很多的诗篇里,都写到父亲。这首《父亲的葫芦》本也是极普通的,可是那一声“咔嚓”一下子使得画面活跃起来,一切的生机立刻激荡起来。这一声“咔嚓”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让我们看到了“一滴滴绿色的脐血”,新的生命开始了,呼应着坠地的新生命“呱呱”的诗意吟唱。
这就是刘芳老师的诗,把普通的生活用诗的形式装点成一幅幅色彩鲜明的画。这也许不足以让人称道,但是,她大胆地用一些极具生活本味的“象声词”插入期间,产生一种别样的撩人心魄的效果。我们不妨再来读一节:
想起扛着夜色归来的父亲
端起温热的瓷碗
“咕咚”一声 喝干一天的疲惫
想起小轩窗下 纳鞋底的年轻母亲
脸颊像山桃花一样的酡红
这是《城固酒 饮酒》中片段,这是怎样的温馨画面啊!“咕咚”一声岂是“喝干了一天的疲惫”,还有新婚的甜蜜,还有对新生活的希望吧?“咕咚”一声,与那年轻母亲脸颊的酡红怎不让你浮想联翩呢?
这样的“象声词”构成了刘芳老师诗歌独特的魅力,用声音使得诗歌的空间得到极为丰富的延展,也使得诗歌画面变得灵动起来。像这样的细微处还有很多,不经意间就意会到这样的小惊喜,忍不住为之拍案。
“象声词”的融入,是刘芳老师抓住了汉中地域独有的一种生活表达。这种表达读起来“清新”,品起来令人回味,这其中不仅蕴藉着文化的浸染,重要的是奔腾着热烈的生命的潮水。
这一切皆源于刘芳老师对生活对养育她的这一方山水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