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午后的夏天很安静,除了几只蝉以外,几乎没别的动静。这些虫子所做的,只是不时扰动一下空气,以防它凝固了似的。

这个点,正是午睡时分,乡下的孩子是不允许跑动的。门都由大人把着,所以我们的动静很小心。我是天生的非夜不睡,因此在院子里徘徊也没人起疑心。

四下无人,我捏起一块石子,拇指一合,“啪”地打在三楼百叶窗上。阳台的门立刻轻轻的扭开了,我又从地上寻来差不多大小的石子故技重施。大家都出来了,手里或多或少拿着东西,有的拿着火炭,有的拿着铁丝。我们分工很明确,把鸡蛋分在了好些篮子里,哪怕有倒霉的打了,也不至于坏了全盘。乡下的居民楼并排相建,阳台与阳台之间只有一道矮墙,不费什么劲便聚到了我家阳台上,再顺着唯一一条安全之路来到后院。每个人都很兴奋,却不敢发泄感受,那些大人的耳朵可灵着。

翻过墙,越过石堤,方才躲开了监视。这时,再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声带了。歌声和欢笑声渐渐升起,欢乐中,我们熟练地把铁丝扳成架子,在上面放上铁皮饼干盒,点上火炭,看着跳动的火苗出神。早已备好的地瓜在清澈的溪水中滚了一圈,然后在饼干盒内变得外焦里嫩。一个小点的孩子想去翻个面,让烫的直叫。我们都笑着说:“别把手指让地瓜拉去赔了葬!”另一人用树枝挑一挑,地瓜的外皮立刻掉下来,露出金黄的肉,香气从破口喷出,弥漫在溪滩上空......

吃饱喝足了,便躺在石滩上,仰望天空,耳听流水。无声的世界再短暂的痉挛后,又归于沉寂。

许多尘封的往事,不可能全部记着。可唯这次带来的,偷跑出来的刺激,自由玩耍的快乐,简陋却美味的地瓜的喷香......它们却沉淀在我的记忆之水中,慢慢地升上天空,化作一颗最亮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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