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您好:若审核通过,免费阅读。作者简介:秦国柱(1955一),生于福建古田,籍贯山西平顺。1972年加入铁道兵,参与襄渝铁路建设。1975年退伍进入福建古田溪水电厂,1978年考入福建师范大学教育系,毕业后任教闽建阳师范学校。1985年考入厦门大学,师从潘懋元先生。1987年研究生毕业任教汕头大学,1992年继续师从潘懋元导师攻读博士学位,1996年获教育学博士学位,1999年晋升教授,任汕大高教所所长。2001年至2002年任深圳大学高教所教授,2003年调回汕大任公共管理学系教授,2020年参与应届高等教育学硕士生毕业“云”答辩后正式退休。
野叟一指云间日月谭
序:野叟即作者,退休,曰野;年深,曰叟。一指即右手食指,手写同步入云端,故曰一指云间。日月谭,日日月月指谈也,日刷文一则发到老同学与朋友群。古今中外天上人间无所不谈,挑战网络文学这个大风车巨神,可自夸“一指禅”乎?
微信群老同学老朋友发的信息、视频,如自办线上报纸社论正刊,野叟小作文,乃原创文艺副刊。一部二手机,一根右食指,查找资料、选题立意、刷!刷!刷!杀死无聊时间,老友新朋清晨阅之展颜一笑,最后集中成“巨著”,送上云端!这是不是一个很酷炫的理想?痴人说梦乎?不成功也不会成仁,万万一阅之者众众,或许能在玄幻君穿越君励志君三生三世君……中另辟一途,拾遗补缺,“老夫聊发少年狂”,古人诚不欺我。
野叟断言,随时随处碎片写作碎片阅读,手机里来手机里去,一定会成为主流写作与主流阅读。三年?五年?最多不超过十年,端坐书屋电脑桌前十指翻飞认真敲打文字,会是孤家寡人。因为电脑配置导致智能化程度太高,太高则滋生惰性、掩盖惰性,没了个人的深思熟虑奇谭异想子弹飞,独特性没了,读者也就没了。野叟以为,只有远离电脑等高端设备,外出行走途中、家中坐卧、候医候车候机、侯饭菜上桌皆可刷文……更可以因灵光一闪或蹦出个好想法,随手刷出,不会由于过度依赖正襟危坐与高端设备,导致创造力、语言文字能力退化。野叟何出此言?理由下面一句话:
人的惰性最容易被工具套牢,必定导致文章、故事生成范式概念模板化,结果导致文本同质化,强大算法反而扼制了创新,没有个人风格的文学,就像当今超市里的众多果蔬,美则美兮,但吃不到小时候乡野里的独特味道。
有人已经注意到,“部分单位甚至出现用AI写调研报告,靠数据编民生案例的怪象。轰轰烈烈的观感,花团锦簇的材料,很容易营造出热火朝天干事的假象,用最新技术,还能获得创新;的名声。AI可能比人更熟悉红头文件的格式规范,更快速输出头头是道的调研报告。但过度依赖资料库数据库投喂出的内容,只能是流于表面,完全经不起审视,盲目用以工作和决策,多半是不接地气、脱离实际的花架子。”(复制后网搜即见全文)流风所及,“形式主义撑死官僚主义”不会是笑话,文学作品、学术论著亦难逃池鱼之殃。
野叟请 DS 给标题配个对子,它深度思考后给出:
“仙翁长歌世外春秋笔,
野叟一指云间日月谭。”
野叟要求改配下联,它来了个:
“野叟一指云间日月谭,
闲僧半卷尘外山水画。”
比较而言,野叟某还是喜欢它的上联。人工智能,无比锋利双刃剑也。
二年累积下来,野叟惊呀发现,尽管微信仍提示“收藏总空间2GB,已用 2 MB”,若出版成纸质书,“皇皇巨著”也,怎么也有八十万字吧。纯文字填满2GB,须“叟还有子,子又有孙,孙又有子,无穷尽也”,野叟此生来生皆无此望也。
龙去蛇来是新春,人人说 AI,个个用 AI。
有报道说,最新的诺贝尔物理学奖,给了深度学习泰斗、神经网络之父辛顿(Geoffrey Hinton)。辛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人工智能可能带来的风险,他甚至说:“我认识的大多数顶尖研究人员都相信,AI将变得比人类更聪明。差异只在预期这一天到来的快慢,是在二十年之内,还是略晚。”报道还说,辛顿当年离开谷歌时就说,辞职是为了能够自由谈论AI的风险,而无须考虑对谷歌的影响。《纽约时报》发文,称他对世人发出了警告:“注意,前方有危险,前方有危险,前方有危险!”而正是对AI风险的担忧,这位机器智能的领军人物竟然直言:“我对自己的毕生工作,感到非常后悔。”
重要的话要说一遍一遍又一遍!
众所周知,1945年8月6日,爱因斯坦得知广岛遭原子弹轰炸的消息后,感到极度震惊,后悔当初给罗斯福总统写那封信推动美国进行原子弹研究。他说“如果早知道德国造不出原子弹,我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出手”。11月,他在《大西洋月刊》发文指出“我认为原子能在可见的将来不会是一种福音,因此我必须说,它当前是一种威胁。”12月,在纽约诺贝尔大学演讲时表示“作为科学家,我们必须不断警告人们这些武器的危险性……否则这些武器必然造成无法形容的灾难”,此后也一直利用各种机会呼吁美国不要把科学发现变成杀人武器,并号召全世界科学家团结起来反对核战争。爱因斯坦最经典的一句话是:“科学家的悲剧性命运使我们帮忙制造出来了更可怕、威力更大的毁灭性武器,因此,防止这些武器被用于野蛮的目的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科学的尽头是哲学,文史哲,中国读书人从来不分家。
这正是:
野叟一指刷呵刷,
云间日月长又长;
人肉野叟何许人?
国柱体脂没几两!
麻姑
麻姑与何仙姑,脸上都没麻子,俩女神故事不同,年代不同,但后来被混淆,有人将何仙姑讹传为麻姑。“麻姑献寿”“沧海桑田”时何仙姑尚未出生;“八仙过海”“麻婆豆腐”与麻姑也八竿子打不着。传说每年三月三(这个女神节才神),麻姑会送桃给贫困老人,帮助他们延年益寿。此外,某山也因麻姑而闻名,成为道教圣地。麻姑山位于江西抚州南城县(曾以小蜜桔出名,风头早被广东冰糖桔盖过),距闽泰宁县不远,乃武夷山之余脉,此山今为中国东南著名道教圣地,也是避暑游览的胜地,与龙虎山、三清山三山鼎立(江西“大师”多,有道理的)。昨日女神节,微信群与满大街,全是女神!麻姑山理当更热闹。
明人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中有《画麻姑仙坛》一文:
章简甫之从孙曰章田,尝游益邸。时华亭季鹰守建昌,麻姑坛碑板久为库吏所跌,召田新之。既入石矣,田忽病眼,因念言:“姑仙许我从事,当佑我。”诘旦,有老僧信步而至,状似婆子,以丝系孔瓶腰下。田驱骂之,僧曰:“可嗟也。”取药敷台,虺然而去。田问寓何所,曰:“暂住麻姑山斗毋庙。”有郭良医者知状,访之不得。后章田刺于王孺和家疗眼,而里虚耳。
译文
章简甫的堂孙章田,曾经到益王府游玩。当时华亭的季鹰正在建昌任职,麻姑坛的碑板被库吏不小心摔坏了,于是他请章田重新刻写碑文。章田在刻碑的时候,突然眼睛生病了。他心想:“麻姑仙人如果允许我刻碑,应该会保佑我。”次日晨,一位老僧信步走来,样子像个老婆婆,腰间系个孔瓶。章田赶走并骂了他,僧人说:“真是可叹啊!”他从孔瓶里取出药,敷在碑台上,然后像蛇一样迅速离开。章田问他住在哪儿,僧人说:“暂时住在麻姑山的斗毋庙。”有个叫郭良医的人知道这件事后,去寻找那个僧人,却找不到。后来章田在王孺和家治疗眼睛,才知道那只是个幻觉罢了。
异史氏曰:麻姑助贫叟延年益寿,惯见沧桑巨变,坐中华女神榜交椅今日头条,勿非议也。若某君欲撰《女神演义》或《女神榜》,秦某人孔见可参乎?说白话:神话里的麻姑是个中年女性,中年女性当下标签多多,昨天个个是女神,前天人人是DAMA,也常被社会贴上“家庭中坚”“情感丰沛”“危机焦虑”“相亲杀手”“霸道女总”等等标签。昨天商家促销,除了热烈庆祝女神节,还滚动扫出了“女王尊享”标语。显然,全是女神了,那就尊你为女(神)王。有人沉重感慨:“她们在职场与家庭的夹缝中寻找喘息空间,在身体机能衰退与精神需求膨胀的矛盾中挣扎,却在悄然间沦为新型诈骗的重灾区。当下,一种隐蔽的骗局正悄然流行——以中医养生、国学修身、灵修觉醒为幌子,精准狙击中年女性的精神软肋。”(可网搜全文)
叔本华写过《论女人》,我摘几段,虽然断章难免取义不一,但碎片阅读,也只能如此,他说:“虽然女人的目光短浅有诸多不利的方面,但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女人比男人更注意眼前,而且只要眼前生活还可以的话,她们就会尽情地享乐,这就是女人所特有的欢乐的源泉,也使她们能在男人休息娱乐时给他们以欢乐,只要需要,当男人被烦恼压垮时,她们同样会给他们以安慰。”
他还说:“由于女人的生存,基本上就是为了人类的繁衍,所以她们一般是为人类而生,并不是为个体而生,在她们的心目中,对全人类事务的重视远胜过对个人的事务。仅此给她们整个生活和生命以某种轻浮,一般说来,女人的性格爱好与男的根本不同。 正因为如此,才会引起婚后生活的不合,这种事常发生,差不多就是常家便饭了。”
他还还说:“虽然每一个女人都处于完全独立的非自然的地位,但一结了婚,就要依附于某个男人,受他的支配,为他所统治。从这个角度看,女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女人就是要求被主宰:年轻时,主宰是情人,年老时,主宰就是牧师了。”
毫无违和感,“她世纪”早已实现!知名大学帅哥美女倒挂已多年,可以用个数学公式科学计算哪一年哪个学期,男生会成为校园里绝对的“稀有……”,与衰老掉牙、少子化一样,皆不可逆也!男教授在……包围中……,当小心也!
叔本华有个金句,“人性一个最特别的弱点就是: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但他没说女人还是男人更在意,若从《论女人》去逻辑思维,好像应该是前者,如果前者普遍反对,我也没意见。
一般规律,普遍现象,当代人特别容易审美疲劳,《哪吒2》的大胜,会以《哪吒3》的滑铁卢结束,必须另找IP,麻姑,是一个不错的候选神。黑悟空与哪吒都是男神,应该女神出场了……
品泉与夜话
古人品泉与夜话,今人饮酒与八卦。王维苏轼雅事传千古,明人张大复笔谈首篇就是《品泉》,今人亦可一品也,原文:
“料理息庵,方有头绪,便拥炉静坐其中,不觉午睡昏昏也。偶闻儿子书声,心乐之,而炉间翏翏如松风响,则茶且熟矣。三月不雨,井水若甘露,竞扃其门,而以罂相遗。何来惠泉?乃张生馋口,讯之家人辈云:旧藏得惠水二器,宝云泉一器,亟取二味品之,而令儿子快读。李秃翁焚书,惟其极醒极健者。因忆壬寅五月中,著屐烧灯,品泉于吴城王弘之第,自谓壬寅第一夜,今日岂减此耶?”
译文
“整理好息庵,刚刚有些头绪,便坐在炉边静享闲暇,不知不觉就昏昏睡去。偶尔听到儿子读书的声音,心中感到十分愉悦。此时炉中茶水沸腾,发出松风般的声响,原来是茶快煮好了。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了,井水甘甜如露,大家都争着关闭门户,用陶罐互相赠送这珍贵的井水。哪里来的惠泉呢?原来是张生嘴馋,询问家人后才知道,家里还藏着两罐惠水和一罐宝云泉。我急忙取出这两种泉水品尝,并让儿子朗读李秃翁焚书时留下的那些清醒而健朗的文字。这让我想起壬寅年五月中,我穿着木屐、点着灯,在吴城王弘之的宅邸品泉,自认为那是壬寅年最美好的一夜,今日的惬意又怎能逊色于彼时呢?”
都说山东人好酒,这不假。有一次到曲阜参会,杨东平也去了,曲师大教育学院承办,印象最深就是吃饭时坐下站起坐下站起……,因为刚坐下又有东道嘉宾敬酒,只能又站起。延明兄当年是该院院长,不知道他除了敬酒喝酒,是否坐下认真吃过一口下酒菜。
昨日网上有人调侃,“别人Deepseek,I'm deep drink,研酒座位怎么做(坐?),这杯酒怎么喝,敬酒时酒杯必须低3.21毫米,这是《论语》第 8 章第 15 节规定的(有这事?)。浙江办事最多跑一次,一百个公章合成一个,在山东的办事最少喝一顿酒,喝一百顿酒,盖一百个章,还不一定能把事办成。
先请客,给你吹一个小时他多牛,有多少资源。从中午12点落座,喝不到下午三点半,那就是不够重视,情谊不深。开干之前,反复强调钱不是问题,你真信了,谈好给老板拍三四天,报价1万块钱(莫非成本百万?)。北方人干餐饮,没几家真的好吃的,偶尔有一家,也会因为狐朋狗友拉着瞎玩,赌博,天天喝酒,干几年就倒闭。江浙沪的人干,就有丰富的创造力。”
“好客山东”,包括“晋善晋美”等省,被这篇文章侃的有点狠;西子湖畔、太湖圈、埔江两岸,被文章夸的有些神。山东算北方吗?至少该省GDP 好像不差吔!
张大复笔谈次篇是夜话,名《李绍伯夜话》,原文:
“辛丑正月十一日夜,冰月当轩,残雪在地。予与李绍伯徘徊庭中,追往谈昔,竟至二鼓,阒无人声,孤雁嘹呖。此身如游皇古,如悟前世。予谓绍伯二十年前,中夜闻霰声击射,亟起呼兄偕行。雪中冰凝屐底,高不可步,则相与攀树敲斲而行,闻人鼻鼾,笑之为蠢。”
译文
“辛丑年正月十一日夜晚,明亮的冰月照在窗前,地上还残留着积雪。我和李绍伯在庭院中徘徊,回忆往事,一直聊到二更天,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孤雁的叫声。此时,我们仿佛在游览古老的皇朝,又好像回忆起了前世的事情。我对李绍伯说,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夜,我听到霰雪击打的声音,急忙起身叫上哥哥一起出门。雪中行走,冰凝结在鞋底,很难迈步,于是我们互相搀扶着,攀爬树木,敲打树枝前行。听到有人打鼾的声音,我们觉得很好笑,觉得那些人真傻。昨晚听到窗外竹子被折断的声音,也应该让仆人开门看看。那种酸风刺骨,让人鼻子发痛,头也昏昏沉沉的。我自嘲说,过去在雪地里拍马前行,还不如现在裹着棉被睡觉舒服。”
古人这种喜欢与(约不约随意)朋友月夜庭院中徘徊闲话之事,与品泉一样,都早已作了古。虽不能说如今夜话都是灯红酒绿推杯换盏吆五喝六,但朋友相聚,除了提前三天约个饭局,好像也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其他“夜话”形式。潮汕人喜欢自斟自饮工夫茶,有客人熟人路过,会说“来滴茶”。与家人友人到公园或野外放松,必定会带上酒精炉与茶具,席地品茶,但正经约会,还是预定饭店酒菜。一顿海鲜价格不好说,可以是天价,白菜价肯定是没有,牛肉火锅比较透明,人均百元,比较正常。除了饭桌品酒菜,便是卡拉音乐包厢品茶唱歌……
老一辈中国人对《燕山夜话》很熟悉,是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人以“吴南星”为笔名合著的杂文集,最初在1961年至1962年间连载于《北京晚报》。实际上是三人各自夜里埋头笔耕,与苏轼、张大复与友人夜间庭院里散步闲聊不同,此“夜话”不是彼“夜话”。
“闲棋”
潘懋元先生百岁过后主动给我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学妹陈小红来电话说先生想你了,过一会儿会给你打电话。我非常吃惊,尽管很想念先生,也与常人一样认为如此高龄,听力或多或少会出现些问题,不敢挂电话,也惭愧,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只是一名退休教师,想着什么时候与家人去厦门探望先生。内子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先生曾建议她通过自考等途径慢慢提高学历与职称,她没做,只在“工”字熬到顶即高级技工,觉得愧对先生,退休后去过一次厦门闺蜜家,不敢去打扰,先生后来知道,当面责备怎么不去看他。
结束了与陈小红的通话,很快先生挂来了电话,拉了些家常,我说了在揭阳乡下“最美山村”租民房住下的事,并说刘振天陈小红高见徐萍等学弟学妹都来拜访过,一处山泉可畅游,村民种菜如绣花等等,也说我目前回到了山西太行老家,每天都去县图书馆看报刊,在附近有套自己的“学区房”。先生101周岁过后又打来一次电话,语音声调逻辑一如既往,还是聊些家常,我还是在太行山避南方暑热,潜意识隐隐在告诉我,先生似有所嘱托,我或许是先生早早布下的一枚“闲棋”,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先生根本没这意思。但有一点我清楚,先生相信秦国柱能够恪守中华传统弟子规,知道哪些话哪些故事适合生前说,哪些话哪些故事适合身后说。
邬大光学长最初或有意要自驾游一回“最美山村”,看了刘振天发的小视频里的破房子没了兴趣,不来了。
从小红处得知先生住院,便与先生长子世墨联系,想着几个人去厦门探视,但世墨兄说医院也不会同意,略感一点欣慰的是说合适的时候会转告我们的心愿。我对小红说如果先生从此不再参加公开活动,也就不会再接电话,那是一个“拐点”,先生已经做到了“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拐点”实际意味着先生正走向“老兵不死,只是慢慢退去”的历史名人行列。
先生身后第一个清明节过后,我问小红《潘门之家》微信群是否仍存在?若存在请把我拉进群。之前我很少使用微信,也没入过群。
两年来用手写输入法,在微信”收藏“附带的笔记上刷点小文章,常往群里发,盼望这个群能如一份有影响的线上自办日报,自己愿意做一名副刊每日撰稿人,线上《潘门之家》成为精神家园,长期且幸福的存在。不敢指望成为中华第一朋友群,但一定要群里每一个人都愉快,能够心心相映、成趣、成辉!可以“先生说”,可以“说先生”,可以论高教,可以话家常,这应该是先生的心愿。
我不是社交软件的原住民,二代都不是,怕表错情尚未用过表情包,还是喜欢用文字表达感情,比如有时也来个强!强!强!用微信笔记本的好处是不论文章多长,出现在群里只有一个纯文本的标题与文章首句,不会喧宾夺主。在《潘门之家》,各位身处天南地北,若兴之所至,抽点时间在手机上刷!刷!刷!或许真可以刷出个中华第一群!
我也相信,如果读者有耐心读完前10篇,或随手刷阅几篇,应该会有兴趣看完全书。
共和国勋章
实话实说,我自认为平生做的最应该、最欣慰的一件事,就是先生 101周岁前寄去的贺寿联:“鹭岛可参泰斗,先生期颐仍可期;八十六载教学,古来不见第二人!”
世上名人多了去了,名人中长寿者也多了去了!我很清楚,先生非常在意一句评价,必须在先生活着的时候,以斩钉截铁的方式呈现给他!有此一定评,先生就是千古惟一人!联已寄出,我心亦安。
老秦非学界名流,非政府高官,但谁能质疑此评价?我将老伴也联名带上了,因为在汕大生活期间,内子做的事,与先生三子世平的妻子没有区别。内子与师母,是江西南昌县小同乡。我的女儿,对潘爷爷的熟悉程度,超过亲爷爷。
后来小红转发一张照片给我,画面中先生坐沙发上用一只手,在一位弟子的协助下,将此联完完整整地展示了出来。我知道,我做对了。
先生此时已着冬装,身体明显大不如前,这可能是老人与亲爱的学生,最后一次面对面。
2O22年12月6日,先生辞世,当天正是一个国殇日(江泽民前主席祭奠)。汽笛长鸣,全国肃穆,潘门弟子,双重之悲。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先生啊,先生!还会有什么样奇迹,还会发生?
今天也说一个名人,申纪兰。年长一点的国人都不陌生,从1954年首届全国人大,到 2019年,她年年都是人大代表,而且一次也没有缺席,创下了一个前无古人,也不会有后者的纪录。这与先生创下的教书生涯有的一比。有人说,她只会投赞成票,这应该是事实。也有人说,只要有领导或记者来访,她永远是一副肩扛锄头从土地里走来的形象,这或许也是实事。但国家首次颁发的最高荣誉《共和国勋章》,有她一份,应该不应该呢?
我说:不仅应该,而且太应该了!共和国哪里来的?小米加步枪打下来的呀!小米哪里来的?申纪兰那一批人贡献出来的呀!诺贝尔奖是不会给故去的人的,哪怕最终证明你的贡献比天大!
抗战期间,山西只有两个县全境始终处于八路军控制下,我的老家平顺县是其中之一。日本人不傻,在这样一个山高沟深土地贫瘠的地方建据点,以战养战绝不可能!补给也只能用最原始方式进行。所以,只能用突袭方式进行大扫荡,绝不久留。但就这样一个地方,却出现了共C党表彰的最早一批劳动模范。
在一个只有贫苦农民的地方,什么叫劳模?就是你能为八路军送去更多的口粮啊。当然,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但已是劳模的影子,小劳模!
我的老家与申纪兰是邻村,父亲是支部书记。村庄曾是抗大第一分校驻地,校长是何长工。祖传的一排窑洞曾经为八路军一个团部机关临时征用,后被日本人给烧了,但仍可住人。父亲虽是个“老八路”,抗战战绩也就是带领乡亲赶着毛驴翻山越岭给八路军送去过口粮,并没有直接与日本人打过仗。
小米,已经是当年从陕北黄土高坡到太行山区,老百姓能够提供的最有营养的主粮了。老百姓用以裹腹的,小米已是粮食之极品。
只能说,这个奖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年,她也成了古人。她要不获奖,后人会不会责备今人,颁发共和国勋章,当年的全国劳模还有人在世,居然没有获奖?今人该何以作答?那时候,有谁还会在乎她投了什么票,对治国安邦建了什么言?
中国这样一个大国,要有公共知识分子,也要有申纪兰这样的劳动模范。只要她活着,什么样的荣誉加身都不过分,实际就是对最艰难的岁月里,全体用生命养育了人民军队那一代人的肯定。
期待各位到中国劳模之乡,山西长治市平顺县走一趟。地下看陕西,地上看山西。依然活着的,唐朝人建起的地面木构建筑物,全国仅四处,全在山西,其中一处,在平顺。
网上搜一搜,估计您会动心,平顺,她不平,也不顺,但值得一游。
“接着说”
冯友兰说过这么一句话:读书不但要“照着说”,更重要的还要“接着说”,说出自己的创造性理解和独特体悟。冯老之言乃真金句,也说出了潘懋元先生一生写文讲学之真谛。“接着说”固然不易,却也是读书做学问乐趣所在。但网络社交平台出现后,各种专门论坛与智能回答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人与机都不愿意“照着说”,都要来个“接着说”。
问什么都有人或软件“接着说”。真知灼见与贩卖焦虑齐飞,知乎者也与当头棒喝共舞,问与答对与错很多时候变得毫无意义。这可能还只是浪费点时间,如果主动输入可以联系到与身心健康家国平安的关键词上网,那便是铺天盖地的“接着说”找到你,不怕你不怕,就怕你不看!很多时候进一个群、一个论坛或用一个软件,在所谓知识的“精准投喂”之下,那就不知道怎么说,没了自信,没了真知,只有好看的小视频来抚慰不安的怦怦小鹿心。
冯老“创造性理解与独特体悟”,用苏东坡的话说是“得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己用。所谓一物者,意是也。”这个“意”,宋朝人估计也只能意会了,因为苏轼并未再展开。这“物”先生倒有提示:“天下之事,散在经、子、史中”,那当然还是要先去读书读经典。陆游《老学庵笔记》中说过这么一句话:“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喝菜汤”。说明到了南宋时期,读书人想要写出好文章,非得熟读苏东坡的诗文不可,苏文成了敲开科举入仕大门之金砖,东坡先生有知也会头大。
苏轼是回答一位一路追踪至天涯海角儋州来请教“作文之法”的粉丝,说了上面几句话,苏轼接下来还打了个简单比方,“不得钱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用事,此作文之要也。”是啊,天上不会掉馅饼,取走一物,你要付款;想“接着说”,你未得“意”则难免胡说!
“创造性理解和独特体悟”需要时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一种形象的表达,“诗与远方”更浪漫些,意思可能差不多,总之,没有足够的阅历,即使借助人工智能写出有数据有华彩文章,说有板有眼逻辑思维话,也不会有灵魂,不可能有个体独立之精神,因为那都是别人嚼过的馍喂进了软件去生成。
冯友兰还有关键一句话:“人对外部世界首先应当尽力而为,只有在竭尽所能之后,才沉静接受人力所无法改变的部分。”人或许改变不了冰川的崩盘,还改变不了一个人编出的软件?
七十多年前,有人扬言要用核弹将新中国砸回到“石器时代”,但先辈们仍敢于大事要事大物要物,皆要主动“摄之”,为“己用”,不畏强权,不信“上帝”,不耸听,凭着华夏五千年的独特体悟,做自己的中国文章,真乃独立之精神,民族之骄傲,泱泱大国也,吾辈今仰之弥高。当下面对喧嚣跋扈之各种高调衰调,还是多读书,做好自己的事,凡事得其“意”,再来“接着说”,个人或国家,大事可成。以上是大白话,也是实话。
先生的敬贤与亲亲
常言说,有追求有理想的人,总会意识到自己的观念或者心灵的缺憾,会去寻找、去填补。完善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与心灵的完美,这个用来完善自我的“事物”,就是信仰。宗教信仰只是信仰的一种,中国人不缺信仰,比如: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远古的祭祀天地,近古以来的祖宗、先贤崇拜……我以为骨子里是中华民族的敬贤与亲亲!
先生的兄长潘载和,二十一周岁前即完成《潮汕检音字表》、《潮州府志略》、中篇小说《泡影》与一系列随笔诗词等著作,为潮汕历史文化留下重彩浓墨篇章。
悼念才华横溢却不幸早逝的兄长,十五岁的先生(雋之)写下《百日祭文》,痛心疾首:“呜呼!物坚易折,花香早凋,兄以英才,遂遭天妒。……弟之蹇劣、赖以扶持……十余年手足之情,遽投流水;廿一载音容丰度,瞬作昙花。兄之嘱咐,弟悉铭镌在心,未敢稍忘。……临诀之顷,兄言魂如有灵,当来托梦。我每盼梦晤而终不可得……嗟乎!自兹一别,渺渺茫茫,哭不见形,呼不闻应,虽有千言万语,岂能达于兄之灵耶?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可以说,没有兄长潘载和的“贤”与“亲”,不会有文史学上崭露头角与讲台上循循善诱的天才少年教师、学者潘雋之。
先生后来读到马克思主义教育家杨贤江的著作巜新教育大纲》与《教育史ABC》,如获至宝!杨贤江的教育思想与人格,同样极大地影响了先生的一生。不仅影响了先生的教育思想,也影响了先生的世界观、价值观与心灵的完美,先生亲自为学生们讲解杨贤江教育思想,其情之深其景之明,仍历历在目。杨贤江也是英年早逝,也是病中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学术著作。这与先生兄长潘载和何其相似!这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敬贤与亲亲,先生之大,大在尚贤感恩,大在视同行视后生为挚友为亲人,大在中华天地间!
先生如及时雨
先生也与普通人一样,会被误解会被质疑,普通人遇到的烦心事先生也不会落下,可能更多。改革开放之初,与先生同时代知名教育理论专家并不少,先生在高等教育研究领域一枝独秀,有大家熟悉的个人经历与艰辛,但也必须承认,先生也有幸运的一面!
坦率地说,与先生任职的是一所知名综合性大学,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十年文革的折腾,从大学校长到普通的教师,说的夸张点,真的都忘了或不知道新时期该如何教书了。先生此时的讲座,对各高校而言,就是及时雨!第一部《高等教育学》(并非具体书名,但这不重要)横空出世,就是某高校根据先生讲座录音整理后自行刊印,再被他校翻印,”洛阳纸贵”,风行众多高校。几乎所有的非师范类高校,都效仿厦门大学,陆续成立了专或兼职的高等教育研究所(室),迫切需要是最强催生剂。
为什么最初紧密联手举办年度高等教育研究学术研讨会是厦门大学、华中工学院(华中科大)与湖南大学三所大学,没有一所师范大学?如果当年请一位工科大学校长或教师实话实说,您更愿意去听一位来自综合性大学的专家领导谈教育教学理论,还是请师范大学的教育学专家来谈同一问题?答案显而易见,不会有争议。
同样必须承认,所谓的门户之见,多少会客观存在,这与知识、修养无关。“院校调整”后“专业对口”的过度化,甚至专业被肢解,加剧了这一现象。各知名师范大学里,也有专门研究青年大学生与高校教育教学管理的知名老专家,一样可以为非师范类高校领导与教师释疑解惑,只能说,先生凭着50年代就开始深入研究高校教育教学的特殊性,厚积薄发,在最恰当的时间,率先有针对性的有所作为,获得极大的知名度也是实至名归,若从来都不会有人忌妒,不会有人质疑甚至攻击,则不合世态人心。
时间是优秀且客观的评论家,先生此生大有作为不仅顺理成章,也是水到渠成,更是中国高等教育研究领域之大幸!
敢为人先的先生
先生撰写学术论文,常能在“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时,率先提出并从理论层面予以深入探讨。这与先生多年形成的读书、看报、关注社会动态、乐于与各界人士、青年学生面对面交流沟通的习惯有关,养成了从不人云亦云。总要在适当时机来个“一己之说”的写作传统与风格,这与冯友兰先生有了“创造性理解与独特体悟”才“接着说”之说完全契合,说个我的亲历: 上世纪八十年前中期,为满足广大青年求知识求技能迫切需求,各种个人的教育培训、补习场所崛起,主办者以退休教师、老师傅为主,场所均为自己住家或工作场地,从完全义务免费,慢慢开始有适当收费的,有的培训点也渐渐壮大,有了若干志同道合者,也有了完全以此业谋生者。 尽管当时凡带“私”字如“私立”、“私人”等等皆为禁忌,但先生已经看到了这是大势所趋,开始调研并撰文探讨私人、民间兴办高等教育事业的理论与现实意义。我也因到汕头大学工作,感受到爱国华人华侨,对捐资助力国内高等教育的热情,尤其是李嘉诚先生捐款兴办汕头大学之事,影响巨大且深远。考虑到当时的语境,我用《私人捐资助学与大学的发展》为题,写了一篇论文,带到厦大请先生审阅,没想到先生比我还要“激进”,已经完成了一篇《论民办高等教育》(大意),彼此交换阅读,先生对我鼓励有加,但我内心是复杂的,一个青年,居然比老先生思想更保守,话还要说的四平八稳,只谈“助学“,一个“私人”都让我纠结许久,唯恐犯了忌! 很快先生和我的论文都发表了,先生的文章发表在《光明日报》上,可谓一石击穿水中天,其反响之大,后来只要召开有民办高校校长参加的学术会议,代表们都会对此文津津乐道,不是玩笑,他们真是将先生视为“民办高教精神祖师爷”!我也幸运,文章发表在了《高等教育研究》上。
先生与“新大学运动”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期,各高等学校经历了一个急速恢复正常招生、扩大办学规模的过程,仍远不能满足广大青年渴望接受高等教育,以及百业复兴对各类人才的迫切需求。中国高等教育悄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两股办学力量,一是民间兴学,也即所谓“社会力量”办学;一是地方政府兴学,也即所谓“中心城市”办学。
此前的高校,是严格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其标志性或里程碑是 1952年的“院校调整”。也就是所谓“苏联式”、一切从计划出发,以经济建设、国防建设为重心,其结果就是综合性大学教育、人文艺术教育等被削弱,“专业对口”被过度解读,一个成熟的专业几近被肢解,夸张点说“学以致用”被庸俗化也不为过。但在一个百孔千疮、一穷二白的时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一分钱掰作两半花”,“当了裤子也要做Ⅹ事”的口号当年人人耳熟能详。对那段历史的评价也不可庸俗化,这才是历史唯物主义者的态度。
打开了国门,拥抱整个世界,中国高等教育的问题与差距有识之士有目共睹。如何解决?完全依靠原有的高校显然时不我待,因势利导,利用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求学意愿,利用经济发展较快地区城市对拥有“自己的大学”的积极性,走一条与“计划经济”不同的高教发展道路已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先生敏锐的眼光对此关注已久,积极倡导民间兴办高等教育,审时度势,一开始也赞同民间热心人士办学应“拾遗补缺”,但很快便抛弃了此说法,认真撰文应发展学科、学术适应社会发展的正规高校,“民办高等教育”呼之欲出!
先生同时也关注到广东、江苏等经济发展迅速,不少中心城市,即今所谓三线城市政府办学的热情与各种举措,比如“夜大”、“职工业余大学”努力创办学历教育,以及师范专科学校举办非师范性专业等等现象。到了九十年代初,广东、江苏等地中心城市已纷纷将“夜大”、“职大”等非正规学历教育机构合并升格,在没有获得国家明确承认或认可的情形下,以城市名为大学名,如佛山大学、惠州大学、韶关大学、嘉应(梅州)大学等等。一些“城市大学”因为并入了师范专科学校,也就不必申请国家教育主管部门的批准,可以颁发专科学历文凭。
由于“城市大学”的出现,极大调动了海外华人华侨捐资家乡城市办大学的热情,学校的硬件日新月异,教职工待遇也得以提高,“孔雀东南飞”,来自内地高校的人才从生力军,很快成了这些大学的主力军。
在我开始考虑博士论文选题时,先生几乎是以不容商榷的方式,建议我利用在汕大工作所具备的“天时地利人和”条件,好好调研广东各中心城市大学的现状,做一篇博士论文。与先生讨论具体调研方案与论文主题,先生向我建议,逐一实地调研每一所大学,争取采访学校的主要领导和部分教职员。先生同意我的“大胆假设”,这是一场“新大学运动”!
我实在是太幸运太幸福了,如今一个学生外出调研,不知还能否有大学校长、书记热情接待,不吝时间与之侃侃而谈,有问必答。我觉得他们不是在接待我,而是在接待先生。他们在办学过程中有太多的感悟、艰辛与感慨,实际上是希望通过我转达给先生!
在深圳大学原校长罗征启家中,他详细介绍了深大创办之初所面临的种种问题,也澄清了外界对他个人及深大当年多个“第一”创举的一些误读与误解。在江门市五邑大学,叶家康校长对我说了这么一件事:一位前来应聘的教师谈及原因时,说是为改善家人生活条件而来,这反而让叶校长感动于对方的坦诚。他对我说了“一个春节国际问候电话”,换来五邑大学一栋大楼的故事。
佛山大学校长谢颂凯教授是省民盟主委、省人大副主任、全国人大常委,他毫不掩饰地对我说,最初全国人大常委一个建议,一位副总理便可以决定取舍,但情形正在发生变化。类似的情形还不少,他们如此待我,就因为我是潘懋元的学生,他们知道先生能够从有影响学者的角度,为他们苦心孤诣奋斗的事业从理论上鼓与呼!
当年他们面对的一个如同“生与死”的问题是,如果要升格为本科,就不能称“大学”,只能叫“学院”!深圳大学与五邑大学例外,与汕头大学一样,创办之初就是以“大学”名义获准,且都得到了著名大学的对口支持,如深大是清华北大人大三校,五邑基本班底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罗校长、叶校长原先就是清华与北航的校领导,但其他仅仅是合并了本市师专的大学则无论如何争取,最终只能是在“本科学院”与“专科大学”做出选择。当然,学历层次比学校名字重要,谢颂凯校长说当时真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有的校领导甚至表示宁可不升格也要维持“佛山大学”的校名。各大学不分先后,都成了“XⅩ学院”。唯一例外的是广州大学,原因复杂,有一点不容质疑,那是广州市!
在先生的悉心指导下,我完成了博士论文《中国新大学运动》,出书后获得了广东省高等教育研究二等奖。
王梓坤与潘懋元服务于汕头大学
1985年新中国重新正式设立教师节,2023年是第38个,第一个教师节如何度过已没有印象,也许是因收到厦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忘记一切。大家都知道是王梓坤先生等人倡议的,为什么最终定为9月10号,说法很多,但定于新学年第一周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中国人偏爱两个9,但9月9号是个伟人忌日,9月8日发音上又与918国耻日接近,旧中国曾官定孔子诞辰日为教师节却闹了乌龙,节日定为公历每年8月27日,孔子是农历8月27日出生,是否改换为公历的9月28日,争论不休,孔子出生时根本就没有耶稣,这种转换也不伦不类,加上江南部分民间学校自定的6月6日,到南京政府垮台之前,各地各校也是各过各的,算是民国时期一个奇葩现象,在那一个混乱贫穷的年代,教师的尊严当然也谈不上。
有些人不清楚王梓坤先生是著名的概率论方面的大数学家,但还是知道他是北京师范大学校长、中科院学部委员,即后来的院士,是“教师节”首倡者。王先生从校长位置上退下了后全身心从事数学研究,有一天从《文摘报》上看到一则汕头大学的招聘信息,想着外出工作一段时间也不错,便试着去函联系,立刻得到热烈回应,校长与数学系主任赶到北京面谈,1993年春正式引进汕头大学数学系,是汕大引进的第一个学部委员,月薪1万元,也可以说是“一石击碎水中天!”在全国高教界引起巨大反响。
实际上按李嘉诚先生的意愿,怎么也应与香港知名教授的待遇持点平,原拟月薪 1.5万,只是在与王先生本人协商后降了薪资。毫无疑问的是,1993年,王梓坤先生在汕头大学的薪资待遇,是个典型的黑天鹅事件,也可以说是个开启了中国内地教师大幅度提高收入水平的世纪元年。
按合同,王先生每年在汕大工作10个月。在我看来,王先生实际全年无休全在汕大。他牵头创办了数学研究所,有门下高足追随而来,还请到了科学院数学所、计算所的陆启铿、丁夏畦两位学部委员。1994年汕大数学所召开会议,盛况空前,吴文俊、姜伯驹等院士也参加了。
潘先生比王先生年长约9岁,属同代人,但受聘于汕大晚了近一年,潘先生工作时间是每年一半时间在汕大,月薪6千。俩人在北京早就认识,王先生与潘先生个头差不多,但略显瘦弱,与潘先生的老伴是江西老乡。在汕大,俩人只要有机会见面,那是无话不谈。我们早就知道王先生不论在天津还是在北京,自行车从不离身,而且还是那种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车,王先生很得意谁的车都会丢,就他的车不会丢!只是在汕头大学,王先生常常面对香港与境外人士,入乡随俗,不再骑自行车了。
先生跟我说了王先生的一件趣事,那是他俩一同在北京参加教育部的一个重要会议,俩先生挨着坐,大家都拿着笔和笔记本作些记录,部领导在台上发言。先生说他注意到当时还是校长的王先生,手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明显是在解一道数学题。这可是在部长眼皮底下,这也算是大学者的真性情吧。今日汕大数学系,依然是汕头大学校本部最强的专业与学位点,王梓坤院士永远是创业领军第一人!
王先生从来都是一幅和蔼可亲的模样,一个人走在校园小路上,不认识的学生或园林工见到,偶遇一两件事,与季羡林在北大校门口遇到的如出一辙。我的正高职称顺利通过了,他当晚给我打了个电话表示祝贺。什么时候想起他,也与想起潘先生一样,心情格外的畅快明澈。
还有一件事也是大家心知肚明,先生们个人不缺钱,晚年尽可能去获取高薪,因为有钱才能回馈并资助家乡基础教育或特别勤奋的学子。
敬重非知识分子成长起来的高校领导
先生敬重非知识分子成长起来的领导干部,是由衷的。先生青年早期即投身抗日斗争,对共C党人从钦佩、追随到加入,一路走来,对即使是工农干部出身的高校领导,只要有水平,从没有所谓“外行领导内行”的偏见。
八十年代初中期,未力工担任厦门大学党委书记,先生担任副校长,先生后来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未力工书记,因为他也是山西人,与我父亲同期南下。先生说未力工谦称自己只上过几年小学,文化水平低,但我看他文化水平不低,做的笔记非常有条理,领导水平管理能力很高。
事实也是如此,1984年 6月未力工亲自主持全国首届丁玲创作研讨会,当时丁玲的“历史问题”尚未解决,著名作家魏巍先生闻后写信给友人,称赞厦大党政领导“很有气魄”,厦大有“鲁迅遗风”。
有“剑胆琴心”之誉的中纪委原常委祁培文,曾创下中纪委办案史上的“四个第一”,成克杰、胡长清、湛江大案一度震惊中外,实际指挥者就是他,用正义之剑,亲手将几位高官送上断头台。但他平生第一场硬仗,却是帮助汕头大学度过了初创危机,本人也收获了办大案要案的自信。有人举报广东省两位领导将李嘉诚捐资挪作他用并贪污,祁带队飞赴汕头,一住2个月,自述每天吃不下睡不着,最终查实写举报信的是对学校有积怨的2个教授,举报内容纯属捕风捉影,想当然的凭空捏造,但举报人身份的特殊性,事情的政治敏感性,让案件变的格外棘手。李嘉诚先生最终放下心来,自此开始加大投入,汕头大学迎来了一个初创辉煌期。
当年省主要领导吴南生、汕大实际负责人老红军林川,都是出生入死,久经考验的老共C党人,家乡能够办大学,能够实现陈嘉庚先生早年撰《论潮州大学》,与厦门大学比翼齐飞,做梦都在盼望,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怎么会同意,又怎么可能,将钱挪走?至于贪污,稍微走近他们一点,都会认为没有比这更荒谬之事。不能否认举报者,即2位教授执着于很强的偏见,认为是“外行领导内行”,在他们眼里,怎么看,看什么,都是问题。
先生也是不止一次对我说,你应该好好采访林川先生,他对如何办好汕头大学很有想法,很有道理!先生为什么这么说?不仅因为林川是先生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之一,林川曾担任广东省高教局局长,再加上汕头市委书记的经历,林川对在汕头如何办好一所大学,有他人所不具备的“创造性理解与独特体悟”。林川书记就曾针对办学面对的诸多不尽合理的条条框框,尤其是在人才引进与专业设置方面,说过一句“气话”:“这样办,办汕头中学可以,办汕头大学不行!”
惭愧的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只是陪着先生探望过几次林川先生,从没有单独深入访谈过,留下此生一个遗憾。
潘先生与李先生的可爱
游目骋怀,俯仰天地,巍巍青山最是多娇与妩媚;走近一步,青山视我等亦如是,先生就是一座青山。学子们心中的潘先生,自是俨然肃然,这只是先生的一面,走近了,面对面,实则生动有趣、可亲可爱,自然,这是每一位得以亲炙的同学共同感爱。但在其生动有趣、可亲可爱中,同样透露大先生消息。
先生笑着给我“透露”王梓坤先生在部长眼皮底下演算数学,当然是表示一种欣赏,虽然先生自己不会此时在官配的笔记本上涂抹些与会议无关的文字,年轻时可能会写诗。先生在汕头大学与清洁工、司机、本地游人用汕头话交谈,也会尽显“老顽童”之态,那语气那神情那声调,夸张、丰富的让人以为他们是先生多年不见的侄儿侄女,这才叫近乡情更浓。为先生提供服务的年轻人,尽管知道先生的身份、地位,但家乡话匣子一打开,眼前的长者与村里的阿伯阿公没有区别。
我参加过几次李嘉诚先生主持的教师座谈会,李先生也有很可爱甚至天真的一面,每次会送个新科技小礼物,比如一款日本名牌石英手表,他两手并用亲自操作,夸这表如何准点如何方便。确实,我一直佩戴到退休,依然分秒不差。一次是德国的微型体温器与血压仪,那时真是新鲜的洋玩意,测温器像把微型枪,得往耳道中“开一枪”。我把这两黑科技玩意送给先生,也说要往耳朵里面“开一枪!”先生吓一跳,但马上回过神来,严肃地举起德制测温器,对准自己的耳孔(太阳穴),开了一“枪”!那动作那神态,让我想起小时候看《洪湖赤卫队》,敌营卧底军官在最后关头举枪自尽,杀身成仁,那一幕让小朋友泪流满面。据说军官是大导演谢添客串,怪不得演的那么好。
从表面上看,李先生比潘先生更严肃,我看差不多,只是一般人与李先生近距离接触不多,想象的成分更多些。一次座谈会李先生在北京刚见过政治局委员、教委主任李铁映回来,谈起李主任对他亲口说的:“只要汕头大学不反对共C党,不反对社会主义,怎么办都行!”老先生也是开心的如同一个天真少年!我趁机说了几句关于青年教师成长遇到的一些问题,李先生作了热情回应,在他看来,“尚方宝剑”都给你请来了,校长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大胆干就是了!他很激动,说国家如此重视汕头大学,为汕大请来了这么好的校长,在座各位此后当有机会尽显才华建功立业。有一回在汕头国际大酒店的宴会大厅受邀者陆续进场,新任校长张湘伟向候在入口处的李先生介绍:“这位是秦国柱教授、博士!”我感觉不论是专注的神情,还是握手的力道,明显不同于走在我前面的党政领导,看来他也不掩饰对教授对知识分子的特别尊重,尽管我当时还是副高,但毕竟年轻,那时博士也少。
只是李先生可能没有想到,具体到国家教委与广东省有关部门对“怎么办都行”的“行”“还是”不行”,与他的理解大不同,这是后话了,这儿不谈。
因先生应聘到汕大时,李先生通常只是每年两度校董会来汕大短暂逗留,开教师座谈会时先生正好不在汕大,记忆中两人没有面对面交流过,但相信二位老先生在一些方面,早已心心相印。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层林尽染之后,会有雨雪,待春天来临之际,先生会在“丛中笑”。吾辈后生当努力!
先生不“累”
名人晚年得以安度,一般来说就是远离“聚光灯”。“民国第一外交家”顾维钧先生,不到而立之年就担任了外交总长,一生风云际会,见证并亲历了近一个世纪中国外交大事件,在未来的史学家笔下,他会是一个更加了不起的传奇人物,上热搜将是平常事。今人只要读《顾维钧回忆录》第1卷,就会浮想联翩、欲知后事,会急着要找来2卷、3卷一睹为快。他后来定居美国,高龄退休,自己总结晚年的生活是“不怨不尤、不忮不求、和颜悦色,心满意足”。诚如其所言,现世中的事业、爱情与生活,高品质的物我两相得,吾辈用“艳羡”一词都俗套,顾先生享阳寿97年。
但国内学术界一些名人晚年可用“聚光灯下的生活”来形容,尤其是居京城首都之地。正可谓年高德劭、名垂学林,然而盛名之下,斯人亦累。
能像钱钟书先生那样为人,像杨绛先生那样处事的名人并不多,非不想,碍于各种各样原因,做不到。简而言之,就是年愈长兼职愈多,各种学术头衔多如牛毛,会议应接不暇,访客络绎不绝。
先生走了一条自己的路,先生从不“隐退”,但却没那么累,说白了就是没有那么多、那样一种让人身心俱疲的“累”。三十八年前周川同学写过一篇《做学问先做先生这样的人》短文,发表在厦门大学校报上,王伟廉师兄也曾以“郑开来”为笔名,写过一篇主题相同的长文,都说的很好,今日我迟到点评一句:“先生很忙,但物我两忘,故心不累,方能有此成就。百世之楷模,后人当在此处多用心。”
邬大光主编的新著已从商务印书馆面世,书名《永远的大先生》,书中更加全面,尤其是突出展示了高龄、超高龄时期,先生所以为大先生之风采。忙而不“累”,原因我以为有二:一是先生一生做教师,专心躬耕于鹭岛鮀岛杏坛逾八十余载;二是执念为红烛,光照几代学子坦坦荡荡荣宠皆忘!
合二为一(弟子合掌):真大先生!
“美”遇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人生若有三个三十,谁还敢小瞧你!
1994 年 5 月,我和潘老应邀,到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市,参加美国的第34届国际“院校研究大会”。在香港启徳机场,静待转机,直飞美国。候机大厅里,突然一阵骚动,跳出几个头戴红色贝雷帽,胸挎枪械,身着黑色战斗服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人出现在现场。原来是好莱坞大片《第一滴血》的兰博“英雄”来了。在气昂昂的保护下,他倒是脸上写满笑意,很亲和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香港机场临时为他配的,还是“影帝”自己花钱请来的。
如此鼠假狐威的场面,估计也只有当年的香港才会上演。真枪实弹?老秦又不是没把玩过!一位老同学当年提起此片此人时激动的神情,我还记得。
其间也有一件让人不快的事,有港警或安保人员吧,不知怎的,对我和先生非常的不友好,阴着脸盘问个不停,好像我们是偷渡客似的。我在心里暗骂:再等上三年,这儿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盘,你小子还神气个鸟!
邀请我们的是曾访问过厦大高教所的现任会议主席,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一位教授。
美国的学术研究年会,通常会有三位主席在场:前任主席、现任主席和当选(下任)主席。
途经华盛顿时,在美留学的李文权同学认真交待过我,想要参观白宫与国会,必须早一点过去。我和先生一早就出了旅馆,赶到白宫时,还是晚了一步,当天的参观券已全部派送完毕,我非常失望地指点着公告牌向先生解释。
这时,我突然看到附近一个白人中年妇女向我招手,我赶紧跑过去,她拿出两张参观券递给我。我竟然下意识地来了句:“多少钱?”她似乎受到了刺激,一连串“不!不!不!这是免费的!”让我多少有点尴尬。当然还是谢过,跑去跟先生报喜去了。
在白宫内,看过几个房间,经过一处时,解说者想来早就明白游客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便清了清嗓子,有意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自问自答:“总统先生吗?此刻可能就在隔壁房间,正忙着处理世界大事!”
鬼都知道那是逗你玩,但还是让人觉得非常的新鲜,也非常的有趣。
我觉得太有趣了,必须一字不落地向先生翻一遍,其实老人家早听懂了,正在那偷着乐呢!
当然,我们也进入国会内部,很认真地转了一圈。反正就是这么“巧”,只要有游客进来闲逛,国会肯定不开会,议员们也不知上哪去了。
也不知后来的游客还能不能进入白宫与国会,九一一事件之后,肯定会发生些变化吧。几年前特郎普支持者硬闯国会,可以算是件天大的事。至少,我和潘先生当年可是大摇大摆进去的。
往事不如烟,先生今已驾鹤仙去。或许他老人家也从电视上,看到了那一出闹剧,不知先生当时是何感受。
忆徐俞同学
那年老美之行,故事很多,今天接着讲。
徐俞同学开着一辆花三百来块钱买的二手车,从隔壁的阿拉巴马州,来到新奥尔良机场,迎接先生和我,送我们到召开会议的酒店住下。当然,三百块是美国钱,韩国牌子,到徐副班长这儿,可能是三手了。
会议主办方因为有著名的中国学者与会,给了个高规格的待遇,将潘老安排上了该酒店的高层,同行者怎么也是个副教授,老秦没有落下。
徐俞同学说,这一层是酒店高档客房,而该牌子的酒店,在美国,可以甩“假日酒店”几条街。酒店的英文名已记忆模糊,发出的音有点“美丽的”。话虽如此说,老徐还是只给了送行李进屋的服务生,一块钱的硬币。分手时交待我,不必多给,明起出门时在枕下放一块钱即可!
从酒店套房为客人准备的《圣经》看,我估计该连锁酒店的大老板,应该是摩门教徒。因为姨妈是福州基督教堂“尚友会”的女传道,从她那儿,我很早就见识了“正宗”基督教各版本的《圣经》与《福音书》。
也有在美高校的华人教职员参会。与国内一样,开会就是出来放松与游玩。二位女士领我上了一回卡西奴赌船,估计是旧邮轮改造的,她们交待了我一些注意事项,就自顾自玩去了。就带了几个硬币,没两下就被老虎机吃掉了,还得装模作样,想多待一会,好像口袋里有的是金币,避免黑人侍从老想关照你。
里面的设计布局,有意造成金钱总是哗拉拉砸下的音响效果,不过是心理学的雕虫小技,各位老友与老秦一样,一眼便能识破。
会议结束之后,老徐又开着那辆慢慢悠悠的韩国车,来到新奥尔良,接上我和先生,到阿拉巴马州立大学他的家中住下。该州地广人稀,学校也大的离谱,分不出东南西北,他一个穷学生,居然也能轻松租下一个独栋的平房。美国老歌“乡村的路,送我回家”,果不虚言。
期间,他带我们去参观了一个飞机博物馆,里面全是美国二战期间生产的军用飞机。大的小的,眼熟的,不熟的,奇形与怪状的,应有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不能不佩服美国人当年的造机水平。顺便说一下,后来看了一部纪录片,感叹美国人二战时修印缅滇公路,那工程机械,比三十年后,中国铁道兵修铁路,还机械了许多。
他还领我们去了一个园林,那曾为私人拥有,后人“捐赠”给了州政府。算是开了眼,真大真奇妙!
又去了大西洋海滩游玩,老秦虽见了大海,就有畅游一番的冲动,但有先生在场,不敢造次。只是认认真真感受了一下,这水与这景,与太平洋彼岸的究竟有何不同。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他向先生谈及,最近正在做一个与中国高等教育有关的课题,正准备倾听先生的教诲之时,他老婆走过来说,旁边的抽水马桶堵塞了。他老弟二话不说,站起身,直接把手伸进马桶掏了起来,我目瞪口呆,为了省下点与导师交流的宝贵时间,这种不怕脏的精神,不服不行!
回忆1986年的中秋节,是全班同学,也就十一人,最初十人,后来“自费”补入一人,团聚在厦大海滩上,度过的唯一一次中秋之夜。
月上中天,海波不兴,徐副班长那晚绝对是主角,当是触景生情,以茶代酒,这位来自中原的汉子,说了些出自肺腑的人生感慨。
逝者如斯夫,徐俞同学中年早逝,先去了天国报到,厦门大学白城外那金色的海滩,银色月光下,蔚蓝海水之上,想来已换过了几度新颜,不知今日的莘莘学子,还能从那儿下海否?
我与先生离开新奥尔良三年之后,一个听上去像个美丽白人姑娘名字的飓风,挟着大西洋与密西西比河之水,几乎摧毁了这个充满法国风情的美丽城市。
美国人此后再给飓风起名,怕是心有戚戚焉!
老李同学(上)
在老李的电话遥指下,我和先生乘上“灰狗”大巴,顺利地从阿拉巴马到了亚特兰大,李同学在车站迎接我们。
城大则居不易,他与第二任妻子已有了一个三岁娃,一家人在一栋老楼租了一个小套房,但仍安排先生和我住进了较大一间。我对他之前在来信中,要我帮他多多地购买白背心与汗衫,算是有了真切的感受。
说实话,他夫妻俩对先生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他的婚变,内子一直是耿耿于怀。当年他妻子为挽救婚姻和家庭,从西南师大赶到厦大,但老李决心已定,不愿多作周旋,便恳请内人日常给予陪伴。二人自是掏心掏肺,说了不少话。他夫妻本是外语系同班同学,又一同留校任教,育有一子,与我的女儿同岁。一眼看去,就是一个贤惠善良的弱女子川妹子,更别说,人家也是“新三级学人”。
身为同龄女性,内子对她是十二万分的同情!有没有大骂好你个负心郎,我也不敢问。老李曾与我谈起,二婚是他的初恋,其中的悲欢离合,不是今天话题,不说也罢。故事虽老套,但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实的。
老李不论领我们上哪参观游览,都要带上小儿子,显然他妻子不是上班就是上学,但就其经济条件,俩人都上学的可能性不大。他不说,我们也不方便问。他除了上课,主要就是靠送外卖赚钱养家。先生肯定也有触动,对他改学工商管理,可能会感到一些遗憾,但对他的接人待物和为人,一定是极为赞赏的。老李后来设法将前妻与大儿子也弄去了美国,办下了绿卡。他是薄情寡义还是有情有义,那就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老李同学带着娃,领着先生和我,先去了马金路德的纪念馆参观,又去了可口可乐博物馆,在里边,各种牌子,各种味道,各种颜色的可乐让人口接不暇,只要不带出去,敞开了喝!
当日回到家,他妻子对我们说,亚特兰大为迎接将要召开的奥运会,在石头山公园石壁上削出了一个巨大的石屏幕,周末晚放激光电影,用今天的话说,已成了著名网红打卡点。
明天正好是周末,建议我们去观赏。即使在美国,激光投射巨影当时是件新鲜事,我们当然不想错过。
周末一早,老李就开车载上儿子、先生和我去了石头山公园游玩。他的二手车,花了一千余块钱,丰田牌子,比徐同学的车,高出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夜幕降临,我们与其他游客一样,在对面山坡找了个舒适的角落,铺上垫子,老小四人,围紧毛巾被,坐待观影。
影片开始,逗孩子们的卡通先上场,夜幕渐深,进入主旋律大片,是关于美国南北战争。影片进入尾声,向北军总司令格兰特交出佩剑的李将军,与他的二位亲密战友,向依依不舍的众人,潇洒一挥手,各纵身跃上一匹高头骏马,嘶嘶三马鸣,三人三马并行,背对观众,渐行渐远……
此时音乐、歌声大作,先是歌唱了不起的亚特兰大,观众已开始骚动,接下来便是讴歌亚特兰大领导下伟大的乔治亚州!美国人已经开始一起歌唱了,最后是全体起立,同声高歌美利坚合众国万万岁了!那场面,还是有点震撼的。
只是我有点好奇,李将军不是叛军的首领吗?看来,在美国人的词典里,是没有“成王败寇”一说的。借用一些历史学家们的说法,如果不是南方的经济实力实在是太弱,以李将军的军事才华,完全有可能灭掉林肯和他的“北佬”联邦军队。看过小说《漂》或电影《乱世佳人》,或许也会有同感。
“邦联”大本营亚特兰大的后代子民们,在歌唱今日“伟大祖囯”的同时,连带上英雄的李将军,一点儿的违和感也没有!
不知道麦克阿瑟是不是受此启发,在朝鲜战场上,被杜鲁门一脚踢出总司令的位置,说出了那句全世界军人,包括老秦,都爱听的话:
“老兵不死,只是慢慢退去!”
老李同学(中)
趁着先生休息,老李循着树上的小广告,带我去了一家美国人的后院拍卖现场,花一块钱,我买了双牛皮运动鞋,主人可能没穿过,很皮实,也美观,回国后穿了多年也没坏。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肯定是“中国制造”。可就这点钱,老李还想着挑些毛病,再压点儿价,这更让我看到他这几年生活的不易。
在新奥尔良,会议主席有个助手,他的博士生,中国人。很可能就是为先生和我考虑,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印有美国制造的一款T恤,作会议赠品。只是我很怀疑,那可能是华人在美国开设的服装厂,工人还是中国人。
在美国,我们能买得起,还有点真材实料的,都是中国造,如果还真不是,那就是东南亚、南亚哪国造了。在纽约街边摊,我花两块钱,买了一副中国台湾造的墨镜,先生也认真扫货,买了一堆巴基斯坦造的纱巾。
想起之前,我正好在先生家里,老人家从苏联带回一包领带,分送给在场的学生。也听说了先生的访苏代表团前脚走,后脚苏联秒变独联体,不知那些领带,还会不会有人称苏联造。我想,不知道这回会有哪些学生,幸运地得到先生从纽约带回的“巴铁造”纱巾,估计高教所的学生,女生也多了,先生也是与时俱进。
老李开车回程途径一处有钱人的别墅区,挥了挥手,说:“我今后就是想也拥有这样的一套房子!”或许这是他的美国梦。
到一个珠宝店,老李带我进去,说要买一个红宝石戒指,让我带回国内再寄给他老家的亲人。店员看我一脸狐疑盯着那排小不丁点的红宝石,很认真地对我说:“那真的是石头!”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是石头,那就是塑料了。
可他竟然买了俩,说是一个送给我。虽说不是很贵,不到二十块美国钱,但也远远超值我买的那堆背心汗衫和几盘红歌磁带啊,看他不容我客气的神情,知道再要说些什么,会是对他自尊心的一种伤害,也就接受了。回国后先给内人过了目,我说母亲一辈子没戴过这玩意,她是过来人,送给她吧,内子没异议,珠宝首饰,未有过肌肤之亲,没感觉。
亚特兰大距华盛顿有一千多公里,老李坚持要自驾车送我们过去,我想他还是担心老秦人生地不熟,到时安排先生食宿等会有些麻烦。他抱歉地说,本来想租一辆越野车,今日偏偏不营业,只能开他的丰田车了。
为了早一点赶到华盛顿,天还没亮我们就上路了,仍在熟睡中的儿子,硬是被他唤醒,坐在我们中间。途中时常前后不见一辆车,只有老李的丰田,山前山后,在总也不见尽头的高速路上疾驰。
为了不使自己犯困,他总要找一些话题。他说了这样一件事:他的一个同为外国留学生的同学,有回独自上高速,长时间见不到任何一辆车子在路上,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仿佛自己已被人世间抛弃,甚至有点恐怖的感觉!
突然,倒视镜里出现了一辆车,加速追了上来,与他并行。他看到那辆车端坐着一位金发女郎,也是独自驾车,似乎并不急于超车。并行一段后,那女子突然加速冲到了前面,但很快又减速慢了下来。他立刻心领神会,一踩油门,追了上去,两车再次肩并肩,飙了起来。就这样你追我赶,在高速公路上,上演了一出双车调情调到爆的戏码。这才是真正XXX美国制造!
当年中国的高速公路已起步,基本都是:路一通,即川流。
这样的桥段,估计在国内很难复制。
老李同学(下)
一路无惊也无险,除了服务区,也进个别城市掠了个影,从老李那儿知道,沃尔玛只是平民或是穷人的购物处,有点身份的人从来不去。看一个城市牛不牛,要看它有几个“莫尔”,或可用今万达广场强作比较。
车进了华盛顿市区,老李找到一处酒店安排住下,临睡前认真交待我,明日是参观日,想参观白宫,一定要带先生早点过去!
还是天没亮,他又一次小心地抱起仍在熟睡的儿子,轻声地与我道别,开门下楼。他要在当天赶回亚特兰大。
同为先生弟子,他能做到的,我真的做不到。
回国后一直有联系,从书信时代步了电邮时代。我在深大工作期间,已是2002年,他说为中外公司互翻资料赚取外快,收益可观,建议我可推荐国内英语好的,想赚外快的,参与进来。只是他的美国梦不知成功否,或仍在努力。我也跟他诉苦,看来深大承诺将老伴调入的事要泡汤了。他安慰我,美国的大学教授夫人们都不工作,深圳收入高,就让嫂子别工作了。我只能苦笑,养我倒是养得起,但这是中国,几十年的体制保障失去,老伴精神会崩溃。
没办法,厚着脸皮,又调回了汕头大学,去了法学院公管系,回头草不能全吃完。反多了一个导师身份,高等教育学学生继续带,公共管理学成了主业,就是个万金油,只要不与数理化称兄道弟,什么课都敢开敢上。以至于到今天,形成职业病,网上凡耸人耳目的,基本不看,视频更不看,老秦一般不用“歪怀”,不想浪费宝贵的流量。那些套路,万变不离其宗,课堂上不知举了多少例子。
说到底,就是变着法儿玩命地琢磨人性,看老秦能不能找到点新破洞,为治国理政,解决邻里、俩口子打架,提供安邦大策惠民小计!
时代变人性不变,老秦被忽悠被收税,岂不是让众多学科蒙羞?天要塌,轮不到标题党来预警;人咬狗且狠且奇葩,除非孤身在老林,迟早会知道,急什么?
老伴恢复了体制内的平静生活。据说深大谢校长在一次教师会上举了我的例子,意思是配偶安置是人才引进的一大难题。其实我自己就曾任分管师资的人事处长,处长开会,提起“博太”就头疼。那时博士都有家室,大多数为男性,“博太”不能安排,博士也进不来。是中山大学的人事处长,最早作了一个“关于博太问题的思考”。“博太”成了圈内口头禅。汕大还出台过,“博太”如果愿意,不工作,每月发钱至少一千,但效果并不理想。
调回汕大换了邮箱,没有留意保留老李的信息,紧接着非典爆发、美伊开战,都忙着为“肉食者谋之”,淡吃萝卜咸操心,俩人联系停摆在了 2003年的春天,已整整二十二年。
如今他的情况,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美国梦或早已实现,可能他发了邮件,我没有收到,以他的袍哥情义,相信有一天会主动与老同学联系。
老曹同学
老曹的情形,与老秦正好倒了过来,生长在山西,一口经典的山西味,当然,比起老一代山西人,已经普通话味浓多了,但比起同样山西长大我的外甥,还是差点儿,可见人人嗓子眼里,也少不了时代的一点烙印。他父亲是广东人。
他夫人倒是地道的山西人,与我谈起过一则趣事,在山西冬天都没挨冻,却和女儿在南方的夏天挨了一回冻。
那个夏天她带着女儿乘火车到厦门与老曹团聚,此时已经有了空调卧铺列车,白天还没啥感觉,夜里却感到冻的慌,睡梦中她和女儿都只顾着把毛毯使劲往身上拽,结果只能是母女抱团取暖到厦门。这让我想起了马克·吐温的那句名言:“我在美国度过的一个最寒冷的冬天,是在旧金山的夏天。”
老马说的那个地方,我和先生也去了,也正是夏天!站在金门大桥上,洋流带来的冷风,的确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怪不得此桥一度成为“自杀者的天堂”,举世闻名。即使是孙扬,跳下去游不了几米也会沉入水底,水温实在是太低了,跳下去的人还没觉得多难受,就可以进入极乐世界。
气象与海洋学家当然可以做出科学解释,咱就不关心了。我们去时,桥面两边都已安上了高高的防自杀墙,如今再看高高立起的美墨防偷渡墙,世上类似的事还真不少!一头要努力防住活着的人去找死,一头要更努力地挡住想活下去的人闯进来。
在纽约,我和先生的行程基本结束了,实话实说,就是想去的地方去过了,老曹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们居住的旅店,一同住了一晚。老曹向先生详细谈了他的留学与研究的情况,末了他很开心的说,最近得到了一笔项目资金赞助,多少美国钱我忘了。
他给我看了那纸资助证书,具体是谁或哪个组织赞助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有人愿意资助,作自己想做的研究,钱拿来就是!
以徐、李、曹三同学展开美国之行的小故事,其实也是想说,当年本科英语专业的,后来全去了美国!我和潘老在美逗留时,有本国留学生私下悄悄对我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要陪同老先生,我建议你干脆留下来!
我曾去福建师大外语系见过我一个表姐,她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后来考入做了联合国同声翻译,“事迹”还上过《福建青年》,看她只专注于书本的样,我也就见了这一次。可见当年英语好是多么“好”!那又怎么样?如今中文好一样“好”!
留在美国,别的不说,老秦靠什么吃饭?送外卖洗盘子?我那点英语水平,肯定没法在美国任何一所高校,谋个教职。
弗州行
潘老和我到华盛顿,可不是只为了游览,我们出国前即与会议主席约好,也是应他之邀,会议结束后到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及周边高校访问。该校距华府不算太远,我和先生再次登上“灰狗”,开始了行程。
这回不必走高速,途中相当长的路程,两边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平崭崭的沃野,各种农作物各自的规模之大,可以放飞想象。我想,中国要多一些这样的土地,农民早就富裕了。这与那天飞临新奥尔良机场附近,看到下面如原始森林一般的高大密林,却生长在绝对的平原上,这在中国是见不到的。感受类似,美国的土地与资源,实在是XXX太好!
主席(现在应该是“前任”了)先生很热情迎接了我们,先去了家中小坐。家中有个小伙子,主席介绍说,这是他的小儿子,今年高中毕业,准备去当兵。我多少有点吃惊,不去上大学?看来这就是独木桥与立交桥之区别了。
我向小伙子表示祝贺,并说自己也曾经是一名军人,当然,我不会把P(人民)和L(解放)两词带出来,以一个美国小青年的认知范围,他可能会误以为,是“人民”要去“解放”什么“军”。老李就跟我们说过,在一般美国人认知领域里,世界上哪事哪物,他们如果承认自己是第二,世界就没有第一!一如当年西班牙无敌舰队,西语直译是:仅次于无!(Next to none!),听起来倒比“天下第一”更霸气。
在名校弗理工转了转,当天我们的重点是要去附近一所社区学院参观,考察美国的高等职业教育。看来这位教授的面子还是很大,社区学院院长亲自接待我们。熟悉美国早年《赠地法案》就知道,很多城市是因大学而建并渐渐兴旺起来的。这个叫雷诺克的城市,就是当年有许多为弗理工提供各种服务人员聚集而居,慢慢形成了一个城市。当然,如今早已不是大学的“配套设施”,就是一个城市。在雷诺克社区学院参观考察,不能不承认,同样是“高职”,差距实在有点大。
我们重点考察了两个“实验室”。一个是专为专业演员与演出场地,培养方方面面的技术助理人员。实验室规模之大,设施之齐全,就是一个巨无霸的演艺厅,或者说是一个演艺技术设备的工厂!
另一个是专为牙科医生培养助手,以及相关技术人员的实验室。同样是凡牙科诊治用的上的设备设施,以及专门生产相应用品的机械等等,也是应有尽有,场地比实际牙科诊所或生产车间,大了不知多少。
设备设施好,这恐怕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有相应的技师与专家,这也是当年国内高职院校存在的最大的难题。一些院校本是从中等师范、职工业余大学等等合并升格改造而来,不仅设备缺乏,更缺乏合格的师资,而且还心心念念地“更上一层楼”,成为大学。
院长将印有雷诺克学院精致的标识,可用做钱包卡包钥匙包的皮夹分赠了先生与我。牛皮的,确实很精致,表面上看不到是哪国制造的。
我还是好奇,心想在这么一个角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弄个有自己学院标识的小包包,还可能会与中囯扯上关系吗?
回去后细细翻找,在一个夹层内的角落里,露出一个小小的标签,果然: Made in China
美国人的“主旋律”
即使是三十年前,美国的文旅业,已经发达的,很难再发达了,也是无处不“奏响”“主旋律”。这也会影响到普通的美国人,那位主动转赠白宫参观券的白人妇女,听口音就是地道的美国人。
老秦学的是“美式英语”,学习美语的故事以后再说。我想她大该看出,我和潘老是“不远万里”,前来“瞻仰先贤”的外国人,反正自己还有大把机会,转赠出去,也“彰显”一下大国国民“风范”。
人家本来就是“白房子”,表达的就是咱“总统”不住“宫殿”,是中国人非要称“白宫”。
参观券是分时段的,为了避免游人无序“聚集”,“白房子”与国会之间有段距离,只有树木等,没什么建筑物,美国人整出一个小广场,边上也建起了简易的看台,能够挡雨遮阳。这个看台,就是给等待“入宫”者“聚集”使用。
有看台就得有“节目”。我们看到的,是一群半大小朋友的西洋乐器演奏。华府的六月,与厦门一样,都是烈日炎炎,小朋友们的小白脸蛋个个晒的通红,也是个个热情如火,卖力地高奏《美丽的亚美利加》等正儿八经的“主旋律”,时不时还可听到,从看台上传出的阵阵喝彩声。我和先生都听出来了,喝彩者是演奏乐曲孩子们的妈妈们!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如果在中国,妈妈们恐怕没心情喝彩,会先跑去找有关部门抗议,应该也给孩子们搭个遮阳棚,我家的孩子要是晒出病来了,跟你们没完!
我跟先生说了自己的想法。
先生只是笑,没有回答我。
纽约一日游
在酒店前台,订了个一日游,清晨一辆中巴前来接人,司机自兼导游,其实他啥也不解说,每到一处,手一挥,各位请进!
美国的博物馆好像都不卖门票,反正司机带去的是这样。纽约市博物馆多,忘了看了几个,印象比较深的是涉及美国历史,当然在提及原住民的同时,还是会突出白人的贡献。
去了当年林肯被刺杀的剧场,剧场只要有一拨儿游客进来坐下,就会演林肯当时看的戏的片断,也许是凶手如何“下手”的那一刻,正是这片断,断了总统的命。也去了斜对面某旅馆抢救林肯的那个房间,一应摆设,包括有枪眼与血迹的大衣,似乎都是真迹。
中午自选了一家华人小餐馆,与先生各点了一份港式白崭鸡饭。
纽约市重点的重点,当然是立着女神的自由岛。岛上除可进入“女神”腹中一窥究竟,其实可参观的景点还不少,也有点距离。我和先生悠哉游哉,慢慢看,自选景点,没和其他萍逢客结伴,都是白人。本来节拍就慢半拍,又多看了一个点,早忘了截止时间,回到约定地点,其他游客规规矩矩,全坐在车上,司机大哥在车旁东张西望。我赶紧跑上前去,忙不迭地表示歉意,先生慢慢走来,众人表示理解,回程一路无话。
回到酒店,与众人排队,一一与司机握手道别,也学其他游客,掌心放上钢镚儿,这回没什么可说的,老老实实,多放了几个,怕掉地上不雅,使劲握住司机大哥的手,狠狠的晃了几下,确保大哥能稳稳将钱握牢不漏“金光”。
当然,先生不用排队,先进酒店大堂坐下,等老秦演完这出“皆大欢喜”的小戏。
访美花絮(上)
我和先生往返皆乘新加坡航空公司波音747客机,也是第一次从屏幕上可以看到自己现身在地球上哪个位置,经过日本列岛上空时还可见到某个城市的灯火。空姐递来一份菜单让自选餐点,我翻的有点结巴,空姐立刻用流利的普通话直接说出来,让先生自己挑。我这才知道新航空乘人员不仅会说英语与粤语,也会说普通话,改变了我在启德机场留下的不好印象。
刘海峰老师的弟弟到机场接上我们,在市区住了一晚,次日早上我和先生又到机场乘达美航空前往达拉斯中转,直飞新奥尔良。飞往旧金山航班上亚洲人很多,从达拉斯再飞那就基本上都是白人了。一天横跨全美,景色变人种也变!
新奥尔良是充满法国风情的南方城市,蓝调摇滚乐的发源地,黑人多不奇怪,但越南人也不少!据说是美国当局出于“内疚”,将逃难渡海来的越南人较为集中安置在这个地方。与国内类似,美国人出来开会也是来放松的,当年也已经有不少华人在美高校工作,参会的也有几位,晚餐后我和先生也与他们一同在附近逛逛街。
两位华人女教师问说去不去卡西奴赌船上见识见识,这我可不敢带先生去,约好待先生休息时去玩一会。那是旧邮轮改造成的赌轮,走进去满耳都是金钱砸在金属盘上哗哗啦当当声,不过用了点心理学小技巧,各位与我一样,一眼便能识破!她俩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自顾玩开了。我就带了几个钢镚儿,没两下就被老虎机吃了,还要做出口袋里有的是金币,装模做样,免得让黑人侍从(保安)总想关照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