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者,丧家之乐;执绋者,相和之声也。挽歌辞有《薤露》《蒿里》二章,汉田横门人作。横自杀,门人伤之,悲歌。言人如薤上露,易晞灭,亦谓人死精魂归于蒿里,故有二章。
这是一个多变的天气,父亲走到门口,满面愁容,随后回头跟我说:“我去给你姥爷做七,你一个人看好门。”突然意识到这是姥爷去逝第七天,恳求父亲带我一起。
的确是上个星期的这一天姥爷去世的,按照习俗,当三日后下葬。那天也是下大雨,如鬼神抽泣。可我知道这个消息是后两天。窗外细细碎碎的小雨,我把车窗缓缓摇下,把故事讲给风听。
“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我抬头问父亲一句又快速的低下头。
“姥爷底下的人太多了,你还要上学。”父亲随口应着,像是没发生多大的事。
“本来上个星期就要死了,谁知道又活过来了。两边忙活真是烦得很!”奶奶毫不客气地说。
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的我和父亲显得面无表情。
在去姥爷那边镇子的汽车上颠簸着,窗外天空泛微光,石头上倒影着野草野花。突然间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从这般极速中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和姥爷相会了?猛然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来到舅舅家,他们还在讨论六次做七的事。只能说这场丧事是早晚的,不知道当初他们把责任推给另一边时嘴脸是多么恶心,只有嫌恶。姥爷没有财产,活得像累赘一样。
祖上规矩,4点才能祭拜。出门时,每个人肩膀上都披着一条用红菜水染红的白毛巾。队伍很长,我紧跟在父亲身后。山下微冷,太阳也不出来,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舅舅才会收起他的烟。一路上没有丧葬的挽歌,那传说可以让死人在地下安眠永世的《薤露》、《蒿里》二曲至今未闻。横门人的声乐一直勾着我的魂。
山路回转,加上昨夜的雨使土地黏腻不堪。看着前路人雨鞋的大大小小的脚印,再加上我的一脚也不会格格不入。山坡上陆续有小石头滑下,无人恐惧,病态的像行尸走肉。
我还在后悔没有听到挽歌祖坟就到了。没有灵柩室,甚至露天。后来也记不清有没有照片了,只记得姥爷旁边是姥姥,母亲和姨娘们哭的震天响。这大概就是姥爷最终没有去养老院的原因吧。
做好准备之后,就是祭拜了。舅舅等人、母亲等人、父亲等人,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磕三下。结束后舅舅任然蹲在那里,拿出烟继续抽着。奶奶跟我说过守孝,长子跪着,其余坐着,有人来拜则回拜,无人来拜就可以休息一下。
整场祭拜显得尴尬又不耐烦,想是演绎了多次。这是我想象中的祭拜?
回想起儿时爷爷的葬礼,那时爷爷躺着,用白布遮住全身,周围喧闹,他们让我说什么已经无从记得,只记得姑姑一直在哭。那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哭成那样无法控制,她的哭声在山间回荡,在山雾中已迷失方向。
回去的路上还是来时的模样,天却已放晴。
到家便能吃饭了,桌子上的菜依旧有荤腥。
“不是吃素吗?”我问。
“儿女吃素,你赶快吃饱了。”奶奶笑笑。
与我不同的是,舅舅姨娘和母亲还要受犯七的罪。
祭祖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父亲在网上看每日新闻;奶奶在锅碗、衣服间忙活;妈妈还在唠叨借出去的五万块钱怎么还回来。而我还在想着那首挽歌。
姥爷的去逝像是给一大家子人如释重负,来日不再为那些琐事所担忧、不再为自己家里的事所头痛,像极了一场闹剧。
这几天还是阴晴不定,我自恨出了写几个文字还能做什么。甚至没有为此掉过一滴眼泪,这般于视无睹?
终究,挽歌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