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鼻腔里有一根畸形的血管,不不是普通的毛细血管,而是末梢静脉血管。这根血管本不应该出现在鼻中隔的黏膜浅表处,但它就长在这里了。
后果是什么呢?
就是在北方这种干旱的气候下,如果擦碰或者外力,会使薄薄一层黏膜起不到有效的保护作用,而静脉血管壁直接破裂,静脉血从血管中喷涌而出。
简单理解,就是鼻腔出血。但普通的鼻腔出血是毛细血管破裂,血流量极少。但静脉血管较毛细血管粗很多,因此血流量、速度都高很多。
是什么概念呢?
你有没有试过将水龙头开到最小,每次只滴出一滴水,但控制水流速度,让它们一滴一滴接连不断的流出来。把这个现象放到我的鼻腔里,就是我这根长错位置的血管的“功劳”了。
再举一个具象的例子。
我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是在高三的冬天。那次的诱因是我自己试图寄出鼻头上的粉刺,导致鼻腔内血管破裂。由于是第一次没有经验,用普通的手纸堵住鼻孔,几乎三五秒钟就会被血浸透。后来干脆拿整卷纸接在鼻孔下方,大概两三分钟血就会浸透大半卷纸。
这次之后,在高中阶段没有再发生。
我的大学也在北方地区,因此大一的冬天又发生了一次。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我马上用纸将鼻孔堵住,并随手拿了一卷手纸,叫上刚好在宿舍的同学陪我赶到医院。读医学院的好处就是,宿舍就在医院里面,走几分钟就能到。
我们先去了急诊,急诊老师看了我一眼,根本不把我当回事(觉得我的情况太简单),直接把我指到耳鼻喉门诊。同学帮我在门诊挂号,而我直接冲进诊室。诊室里等待的其他患者看我这种状况,直接让我先看。
医学院学生的一个基本常识就是,在附属医院看病时一定要暗示老师自己是学校的学生。这样老师会尽量给我们开便宜的药,帮我们省钱。因此,门诊的老师帮我处理止血之后,告诉我,这种情况可以做局麻手术将这根血管“烧死”。
大概在几天后,我自己去门诊做了局麻手术,这根血管终于消停了。
此后的几年里,它再没有出来“作乱”。
七年大学毕业,在北京和深圳分别工作了几年,再回到北方老家后的第二个冬天,它又来了。而这时的我,几乎忘了我曾经长过一根畸形的血管。
出乎我意料地是,这根血管竟然死而复生了。
入冬以后的某天早上,我起床洗漱时,用纸巾伸进鼻腔进行清理。纸巾抽出的一瞬间,血流像自来水一样留下来。
由于太多年没有这种经验,家里根本没有备棉球或能代替的东西。普通的纸巾质地过硬,且不易完全塞满鼻腔,不能有效止血。
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能一边用水冲洗流在脸上和周围的血迹,另一边不停地用手指伸进鼻腔按压止血。
期间,趁用纸巾堵住鼻孔的间歇给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赶过来帮我在楼下药店买棉球。
大约半小时后,血竟然止住了。最主要的办法就是靠手指按压止血。每一次我把手指伸进鼻孔,能够明显触摸到鼻中隔黏膜上搏动的静脉。每一次按压大概3-5分钟,拿出手指再看,血流就会少一些。反复几次后,血终于止住了。
而这时,家里人终于赶到了。
此时,我已经将像凶案现场一样的洗手池清洗干净,只留下旁边垃圾桶里满满的带血的纸巾。
我妈到了以后跟我说,她打车来的路上跟司机说我流鼻血,麻烦他快一些。而司机师傅知道我是一名成年人之后,轻描淡写地认为“你女儿就是没经验,让她去附近买点棉球就行了。”
我和我妈一起说了一句话:“这司机师傅理解不了我的情况。”
是啊,普通人会觉得不就是流鼻血吗?多大点事,自己下楼买哥棉球就行了呗。
不经他人苦,总觉得什么都很轻松。
这位师傅无法理解一根畸形的血管破裂,并且位于比较深的鼻腔里,没有合适的物料进行止血,几乎是寸步难行的。
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行,代价就是一路滴着血,衣服上、途径的所有地方。这种场景,就好像电影里刚刚打完群架的小混混回家的场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就这么狼狈的走上街。
后来,为了抵御北方干冷的冬天,防止这根畸形的血管再破裂出血,我将家里的加湿器从一台增加到三台。并且,事后我还买了海盐水,也就是生理盐水喷雾,用以给鼻腔保湿。但由于经常忘记,因此效果甚微。
那几日,我的这根血管以每隔两天的频率,很有规律的继续破裂。严重时,不需要任何触碰或外力。大约凌晨四五点,我在床上苏醒,准备起身的瞬间,血就留下来。也就是说,血压升高也可以成为它破裂的诱因了。为此,我那几天频繁的洗枕套,还洗过一次床单。
好在有了经验,我知道出血点在哪里。所以每次初雪就整个人弯腰站在洗手池旁边,用一根手指伸进鼻腔按压止血。大约10-15分钟左右即可止血。
虽然这点血没多少,我的凝血功能也算好,很快能止住。可我想着,同一个位置,又是这么薄的黏膜,反复破裂出血,长期下去肯定不好。于是我总想着,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需要去医院再做一次大学时做过的局麻手术,将这根血管烧死。但由于疫情等原因,我并不想这个季节去,准备过了年开春再去。
至于办法,也是没找到。但随着室外越来越冷,我开窗的时间越来越少,加上我慢慢调整了加湿器开启的时间和强度,血管破裂的发生频率越来越低。
这根畸形的血管在我的鼻腔里死而复生,待来年春天,我再让它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