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保安的自述

我叫明尧,今年56岁,是县保安公司的一名保安。我的工作并不固定,基本上哪里有需要就到哪里去,每隔几年工作的地点就会换一下。我知道,社会上的一些人看不起我们保安,可什么工作都得人做不是?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我并不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我现在也无欲无求了,再过几年我也该退休了。

人生如梦,一晃几十年时间就过去了。80年代我还是一个小伙子的时候报名参了军,成为新疆建设兵团的一名铁道兵。从部队回来以后,我分在了县里下面一个乡镇的邮局工作。虽然只是个临时工,可我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因为每个月能拿到固定的工资。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我便结了婚,我爱人是那个镇上的一位漂亮姑娘。

成家以后,我一下感到了压力,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抽烟,没想到这辈子就再也戒不掉,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抽烟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或许是受了农村传宗接代思想的影响,我也盼望能有个儿子延续祖上的香火。然而我的运气并不好,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可我并不甘心,后面又接连生了三个女儿,这样一家有了“五朵金花”,直到第六个孩子,妻子才终于生下一个男孩。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家里多一个孩子多一张嘴,我是家里的主劳力,面对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我唯有拼命工作,才能让孩子们不挨饿。可是我在邮局里的那点微薄的收入,实在不够一家人的开销,毫不夸张地说,一家人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这期间我又先后辗转到了另外两个乡镇的邮局工作,大约是在我工作的第六年,眼见着转正无望,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邮局。

我上过高中,有一定的文化,赶巧村里的小学缺老师,我就去村小学当了一名代课老师。跟在邮局里工作相比,在村小学当老师,我离家更近了,而且还能够边教书边务农,这正是我想要的生活。说起来我们那个小村庄虽然只有百来户人家,但却出过不少人才呢!有在大学里当教授的,有媳妇在澳门海关当关长的,也有在某某市当政法委书记的……

我在村小学当了十几年教师,可到底没赶上转正,我又跳槽去当了保安。有朋友说我的运气不好,当初如果我不离开邮局,说不定早当上局长了;不离开学校,也会转为公办老师,结局就不是现在的样子。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家里的人口多呀,我只能有选择性地工作,什么挣钱就干什么。至于说运气,我看得很开,命中只有八角米,一点都不由人。况且一个三个月大时就死了娘的人,他能有什么好运气呢?

我母亲是在她生命的黄金年代走的,那时她只有30来岁,可怜这辈子我连我母亲是什么样子,我一点都不知道。那是个饥饿的年月,我母亲又有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父亲走了100多华里路,从武穴买回一碗肉丝面,走到半道,我母亲便撒手人寰了。母亲的离世是我们一家永远的伤痛,自此我一直跟着我外婆生活,直到长大成人。

往事不堪回首,有人说孩子们长大成人,我现在终于可以享福了,可是过往那段生活的艰辛,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现在我的几位女儿都过得不错,在城里买了别墅,女婿们的生意做得很大,完全不用我操心,孩子们对我也挺孝顺的,这让我感到知足。我儿子也还争气,当年他上的传媒大学,现在在苏州的一家电视台工作,在那边结婚定居。

中国人讲究养儿防老,当初为了生儿子,我吃了那么多苦,身边就有人说我应该跟儿子媳妇们一起生活。可我不这么看,孩子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跟儿子住在一起,我不习惯。我现在能够自食其力,我觉得当保安的生活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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