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态并没有让牧原等到所谓的两天，仅仅过了一天，负责盯梢的涣若释就传来了消息——巴颂行动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下午，巴颂去了一趟医院，陪他一起的还有个三十来岁的干瘦青年，手里拎着个保温瓶，似乎是过去探望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傍晚时间，郝泉的老婆有了反应，被迅速安排进产房。
得到消息后，牧原只身来到优昙婆罗树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牧原哥哥！”夜里十点钟，龙灵儿走了过来。
“嗯！”牧原应了一声，声音却在颤抖，“有消息了吗？”
“难产，伴随大出血，郝家决定保大人！”龙灵儿伤心地说，“是个男婴，已经……死了！”
“知道了！”牧原呜咽了一声，抬起头想抑制住泪水，眼泪却一颗颗地淌了下来。
“别难过了，这个结果……早就知道了！”龙灵儿安慰道，“他能坚持到现在，下一世肯定能平平安安的，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对付巴颂吧，以免他……”
“尸体怎么处理的？”
“安放在停尸间，郝家没同意火化，打算在老家找地方安葬！”
“盯紧郝泉，看住巴颂！通知虫家兄妹，我们……随时动身，还有邴冲，让他准备出去的方案！”
见牧原没有离开的意思，龙灵儿叹了一声，走出没有多远，身后传来抽泣声，扭头看了一眼，朦胧胧的夜幕下，牧原蹲在树下，身子抖动，用力地锤击着树干。
“还……没回来？”尹浩站在花园门口，轻声问。
“让他哭一会儿吧！”龙灵儿抹了下眼角，“上次的愤懑还没消除，又压过来一个，哭出来好点儿！”
“最可怕的就是希望，如果不告诉他这个消息，也就死心了，不明白蔡合为什么让他背着这种负担，真怕他垮了！”虫蜂叹了口气，“以前任何事他都能运筹帷幄，现在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还要扛着这么多人的期许，太残忍了！”
“放心吧，他不会垮的！”尹浩坚定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半夜，牧原才从花园里出来，朝郑步的房间走去。不过牧原并没有进门，因为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在屋檐下站了许久，又离开了。
天光刚刚破晓，各式彩灯还在闪烁，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这是农历年的最后一天，人们用鞭炮声除去旧岁，迎接新春。
牧原带着素素走进餐厅，虫蜂等人都站了起来。牧原非常平静，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也看不出疲倦的神色。
“多吃点，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午饭！”牧原笑着说。
“敦若朴刚刚发来消息，郝泉下午回去，他老家在南川郝家镇，离市里一百多公里，两个小时的车程，照这么推算，两点前就得动身！”尹浩说。
“那通知厨房早点备饭，我们十一点用餐！尽量提前，以防万一！”
“都安排好了！”炳冲抄起馒头咬了一口，坐下来开吃，“轻装出去，带一顿饭的口粮，办完事有人接应！”
“怎么出去呢？外面肯定有人盯梢！”
“放心，万无一失！”炳冲把小米粥倒进肚子里，抄起勺子舀第二碗。
“这次你还跟着？”虫婵儿问。
“他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我活着，他就得活着，这是首长的命令！”炳冲头也不抬，又拿起一个馒头。
“小师兄，素素！”蒋碧雪跑了进来，“咦，正好，我和妹妹还没吃早饭呢！”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怎么又跑过来了？”龙灵儿问。
“你们不是要走了嘛，我们来送行啊！”蒋碧雪拿起一块蛋糕啃着，“顺便接素素！”
“刘教授请我们去家里做客！”蒋丹心说，“孟队九点到，接我们过去！”
准时是孟燕从警以来养成的好习惯，几人把厉素素的生活用品打包搬到车上，牧原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厉素素的衣兜里。
“这是花姐派人办的，用你的名字开的户，密码是卡号后6位！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打钱，如果不够用，找小龙虾要！”牧原说，“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做傻事了，答应我！”
“好！”厉素素点点头，眼泪又开始嘀嗒嘀嗒地往下落。
“傻丫头！”牧原宠溺地拉了下帽子上的鹿角，“大过年的，别挂着泪珠子上门，不吉利！”
“安顿下来了，联系我！如果……出去了，带上我！”
“一定！”牧原点点头。
“小师兄，小心！”蒋丹心也开始抽泣起来。
“好好照顾素素，记得让她复习功课，7月份带她去参加高考！”
“行啦，都上车，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孟燕不耐烦地催促着，然后压低声音问：“要走？”
“嗯！”牧原点点头，“有消息？”
“昨天晚上，曾少敢和白天一请北苑新区的副局长曹乐咏吃饭！”
“曹乐咏？”
“刚刚提拔起来的，原来是凤昀晨公司片区的派出所所长！”
“酬功？”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但今天早上有警力调动，没听说有新案子！”孟燕皱着眉头说，“总之，你小心点儿！”
“谢了，师姐！”
“还有，老队长让我带个话——如果能见到你，就说那件事已经办好了，不会有人再捣乱了！牧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哦，以前的一件小事！”牧原点点头，魏崇宇果然有算计，怕只和小龙虾联系不够诚意，还特意让孟燕带话。
上车后，孟燕又看了牧原一眼，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等待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短短两三个小时，却让人觉得比一天还长。几个人一壶接一壶地喝着茶，一直等到下午一点，敦若朴那边终于有了消息——郝泉去认领婴儿的尸体了。
“走吧！”牧原站起身，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等等，我要去厕所！”虫婵儿慌不迭地往外跑。
“活该！”龙灵儿讥讽道，“这几壶龙舌兰，有一半都进你肚子了！”
院门外停着三辆车，都是外地车牌，几人扫了一眼，都被中间的那辆惊得瞠目结舌。
“怎么样？不担心有人半路拦车了吧！”吴广浩调侃道，“你们就是把车子开进公安局大院，恐怕也没人敢上来拉车门！”
“这……就是传说中的首长专车？”尹浩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我……这辈子还……能坐得上这车？”
“太招摇了吧？”牧原皱着眉头问，“我们可是通缉犯，传出去的话……”
“放心吧，已经同意了！”罗广浩笑着说，“车子定期回榕城军区检修保养，要是不敢坐，不是还有两辆护卫车嘛！”
“有什么敢不敢的？”龙灵儿撇了撇嘴，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我，还有我，我也要坐这辆！”虫婵儿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你也去吧！”牧原看了眼蠢蠢欲动的尹浩，“这辈子也就这一回！”
“嘿嘿！”尹浩挠了挠头，直奔副驾驶座的车门。
“我坐前面那辆！”牧原说，“免得被一锅端了！”
“唉，还想过把瘾呢，你都这么说了，我只有坐后面啦！”虫蜂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却大步流星地朝第三辆车子走去。
“半个小时前，已经照计划派了几辆车子出去，引走了一批，但门口还有不少眼线，小心点！”吴广浩给牧原拉开车门。
“杰哥那边还没消息？”
“没有！”吴广浩摇摇头，“摸底要求细致，恐怕要持续到行动前！叶总让我转告你，再忍段时间！”
“谢了！”牧原拱了拱手，“替我谢谢蔓琳姐，给你们添麻烦了！转告卿卿姐，让她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别在我这里分心！”
“客气！”吴广浩在牧原的胸口上捣了一拳，“留点手，别把天捅破了！”
炳冲抬起胳膊给吴广浩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一头钻进车子。
“走吧！”吴广浩挥了挥手，目送三辆车子慢慢驶离小院，朝大门口的方向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