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冯大异斗鬼

冯大异斗鬼

元朝时,江南有个年轻人,名叫冯大异,他一向不信鬼神。凡是听到哪里有鬼神作怪,他就会捋起衣袖,过去管闲事。不管什么菩萨老爷,他都敢骂;不管什么庙里的神像,他都敢抱出来扔到河里。

这一年,他住在上蔡县的东门。一天到乡下去作客,走到半路上,天黑了。四周荒无人烟,满目凄凉,怎么过夜呢?朝四面看看,不远处有个柏树林,倒还可以避避风寒,就走了进去,靠在一棵老树身上,打起瞌睡来。

不一会,树林里的乌鸦忽然狂飞乱叫起来。冯大异被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不得了,怎么边上多出八九具死尸来了。这时候,头顶上一声炸雷,暴雨倾盆而下,这些尸体全都站了起来,围上来抓冯大异。

冯大异没地方躲了,只好爬到树上,那些尸体不会爬树,围着大树乱叫乱嚷,说道:“今夜非杀了你不可!否则的话,我们要倒霉了。”


不一会,雨停了,老远过来一个夜叉,头上两只角,青面獠牙,嗷嗷地叫着,一见那些尸体,就把他们的头颅一个个拧下,像吃西瓜似的,格崩格崩咬起来。夜叉吃饱了,躺在树下睡觉,鼾声如雷。冯大异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当机立断,滑下树就跑。谁知道刚跑出一百来米,就听得夜叉追赶的声音。没办法,只好死命朝前逃窜。还好,前面有个破庙。冯大异一头撞了进去,见殿堂里有个泥塑的菩萨,背后有个洞。他当即灵机一动,钻了进去。

忽然,那个泥菩萨竟呵呵地笑出声来,说道:“他想抓你抓不到,我不想抓你你倒来自投罗网了。蛮好,今夜的点心有了,省得我再动脑筋去化斋,真是好事一桩。”说罢,竟站起来“咚咚咚”朝庙外走去。冯大异不觉吓出一身冷汗,想爬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说来也巧,菩萨的身躯到底太笨重,等他走到门口,却跨不过门槛,一个趣趄,摔倒在地上,跌了个粉身碎骨,朽木、烂泥巴,撒了一地。冯大异乘机逃出庙去。

这时候,月亮早已下山,四周一片漆黑,冯大异毕竟有点心慌意乱,一走二走,竟糊里糊涂跌进了一个陷坑。这坑深不可测,好半天,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直响,却老是不见底。好不容易落到坑底,却又围过来一群小鬼,牛头马面,尖嘴獠牙,有的头上长角,有的身上长翅膀,一个个穷凶极恶,口吐火焰,原来这里竟是鬼谷。小鬼们一见是冯大异,顿时喜出望外,异口同声地说:“好哇,仇人终于抓到了。”当场用铁镣把他捆绑起来,推推操操,押到鬼王跟前。

鬼王拍案大骂:“小子你好大胆,竟敢跟我们鬼神过不去。想当初孔圣人还给我们留点脸面,说什么要‘敬而远之’呢。你倒好,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算老几?今天要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罢,吩咐众小鬼先将冯大异痛打一顿。

这一顿打下来,直打得冯大异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鬼王又问:“你想砍成肉酱呢,还是拉成三丈长?”

冯大异想,砍成肉酱不好办,就拉拉长吧。于是小鬼们把冯大异抱到一块大石板上,像搓面条那样,几十只手来回地搓,终于越搓越长,扶起来一看,已经像根摇摇晃晃的长竹竿了。众小鬼哄堂大笑,都骂他是“长竿怪”。

鬼王又问:“你想煮成浆汁呢,还是压做一尺矮?”

冯大异说:“那就压压矮好了。”于是一帮小鬼又把他放在大石板上,像揉面似的。你也捺一下,他也捺一下,只听得浑身的关节都发出“格格格”的响声,再扶起来一看,真的只有一尺高了,扁扁的活像一只大蟹。众小鬼又是哄堂大笑,都骂他是“螂怪”。

这时候,边上一个老鬼笑呵呵地说:“谁叫你跟我们鬼神作对的?今天这个滋味不好受吧?好了好了,看你可怜兮兮的,今天就饶了你吧。”老鬼过来,双手拎起冯大异的肩膀,抖了几下,冯大异又恢复成原先的模样了。

鬼王说:“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我们大家每人送他一样东西,给他留个纪念吧。”这一说,众小鬼个个赞成。有的拔下自己头上的角去按在他头上;有的脱下自己那老鹰似的尖嘴去按在他嘴唇上;有的在他头上装上了红头发,根根朝上翘起,活像一团火;有的又在他眼眶里嵌进两颗碧蓝碧蓝的大眼珠,把他装扮得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这才嘻嘻哈哈,把他送回人间。

冯大异回到家里,谁还敢认他?全把他当成怪物了。他老婆只知道哭,他的小儿子一见他就吓得大叫,街坊邻居又都赶来看稀奇,这种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呢?

冯大异气愤交加,只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只求早死。临死的时候,他对家里人说:“我被那帮小鬼作弄,今天要死了。不过我决不能就此罢休。我死了之后,你们在我的棺材里要多放一些纸张笔墨,我还要跟他们到天上去打官司的。几天之后,这里将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我的官司打嬴了。到那时候,你们在我的棺材前洒几杯薄酒,来祝贺我的胜利吧。”说罢,他就死了。

三天之后,上蔡县果然发生了一场灾祸,好端端的大晴天,顷刻之间风雨大作,乌云四起,雷霆霹雳,声振大地,一时间,几抱粗的大树连根拔起,许多房屋上的瓦片都飞了起来。当初冯大异失足掉下去的那个“鬼谷”,不多会就陷成一个大湖,湖水全是一片血色。

这时候,冯大异的家人忽然听得棺材里传出冯大异的声音来:“我的官司打赢了,这帮恶鬼统统被消灭,我胸中这口冤气终于吐了出来,你们也该庆祝才是呀!”他家里的人含着热泪,洒酒祭奠了一番,就把他埋葬了。

顾希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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