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
我大学误打误撞学了人力资源管理,选专业那当下,在学校外面一小巷子里的类“茅屋”的租房里。
我坐床边,课桌靠床,那屋子就没什么空间了。我爸帮我一起看专业 ,我们根本不知道人力资源管理是什么鬼,作为备选,选了。那么多专业,也是见鬼,居然选个看不懂的,父女俩怎么想的,换现在怎么也想不通。
小房子很小,我奶在一边呆着,可能在门口搭的灶台边做午饭。主选的是机械,也是当时脑袋抽的,我爸是搞机械的,我就觉得搞机械多酷啊,多帅啊,怎么的我也要。完全不考虑我的脑子和我爸就不一样,人家是理工科脑,我直到工作若干年后才发现自己是个没逻辑欠思维的艺术脑,艺术脑说得好听,说得不好听,是无脑。不是贬低艺术,而是我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吧。文学是艺术吧,无脑怎么创作,当然得有脑,相当有脑,不但得有脑,还得有心,有体能,缺一不可。所以要真是艺术脑,那这人了不得。我不是,我纯无脑,所以写作写了几年,依然无脑无逻辑地抽离着,零零碎碎写。
得亏我高考那一年第一次大综合试验,我考了个底朝天。要不怎么也不可能掉到三本。国家真爱考验学子们的应变能力,动不动试验改革,作为理科生,三门单独考,我好歹中上,一综合,我这种单细胞动物立刻现形,不是中下,而是倒数。300分满分的卷,我多少,嗨。相当可以。没有150满分的语数英考得好,半百都没考到,好在主课语数英托底,竟还很不错,大综合却像脱裤子一样将我一拉到底,见不得人。
三本也就算了,主选的机械还是没轮上,落了个不知道是啥都人力资源管理。我的记忆终于跳脱出来,那完全就是个备选里的备选。大概率我不会到那里,其实是我们选都没选,是服从调剂,我爸出门准备返乡,突然杀回来说遇到我同学爸,说某学校的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做备选挺好,我姐问做什么的,我爸说不知道,管它呢。
然后命运就把我派送到了那个“管他呢”的地方去了。
我毕业以后无比讨厌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做什么工作不好,非得和人打交道。好想关起门,坑次坑次一个人做事,不用跟谁说话啊。
但命运的箭既然射中了,它就会给甜头,也给波折。偏偏我讨厌得要死的和人打交道,在我换到第二家单位时,反而如鱼得水,从专员到主管到片区人事经理,同事们喜欢我,每一任领导喜欢我,条线领导也喜欢我,大老板偶尔下来也会夸赞两句。
和人打交道,似乎我又很在行。在其他人的烽火里,我却在一片祥和里,处理各种矛盾,卡壳,心理疏导。我有时乖巧,有时利落,有时强势,有时温柔,我可以看出所有人的心思,需求,也许我可以是各种形象,没有固定。
但十几年光阴随着我婚后生产到来,行业变化,整体经济环境变化,传统的汽车租赁行业形同消亡,打车软件层出不穷。曾经安稳地服务高管的租车业务逐渐受到冲刷。企业改革,集团多重变化。
孩子在这个时候到来,家庭矛盾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我生化成了另一个形象。不知所措,不知道我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哪个才是我。
我迷失了。
却曾经做人力资源管理,曾经和同事聊职业规划。我自己去规划成了一只缩头乌龟。文学开始走近我,绘画开始走向我,各种艺术形式开始走向我。
我彻底放弃了脑袋。以意识流的状态胡写乱画,但却常常没有流,只是在那里卡壳。
误打误撞,第一次是因为国家改革高考,我到了那个莫名其妙地方,第二次讨厌得要死,却偏偏叫我安住了下来,第三次整个世界在改变,我的家庭在改变,而我在不知道去哪里的这个档口停了下来。
这未尝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虽然他漫长得让我要疯要崩溃,但这我讨厌得要死的这个档口或许正为我积蓄丰盛的馈赠,等我亲自来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