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月光,水一样洒在身上,于是,整个人都被月色融化了。
他很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可以肆无忌惮地陶醉于月色的轻柔,可以平心静气地倾听着秋虫的嘶鸣,可以毫无顾忌地躺坐在家中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不用想着老婆要不要接,儿子吃没吃饭,或者,水管漏没漏水。
他搬了把椅子,坐到阳台上。下午接到妻子回娘家的电话,他感到很开心,----对于这种想法,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结婚七年,孩子五岁了,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上班忙工作,下班忙孩子,加上老婆骄纵任性,使他觉得自己的日子每天都被填得满满的,琐碎的事情,如同门前的草地,杂乱而密集。
七年之痒?生活的真实,褪去了王子与公主的浪漫,还原了布裙荆钗的庸俗,身边的柴米油盐,絮叨邋遢渐渐还原了生活的本色,曾经的甜言蜜语,也在孩子的啼哭声中随风荡去,留下的,是一个挥也挥不去的美丽童话。
厌了么?烦了么?又或者,已经适应了,只是心存不甘。
难得清静一晚,窗外,小区的路灯已经亮了,要在平时,早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可他并不着急做饭,只是窝在椅子里,望着窗外的灯开出一朵朵鹅黄的花儿。楼前草地上,两只打情骂俏的狗儿撒着欢儿追逐着,几个玩耍的孩子,跑着跳着,叽叽喳喳笑个不停,仿佛,全世界的快乐都被他们捧在手里,开在心上了。
这让他想起儿子,想起儿子,他就笑了。
儿子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每次从幼儿园回到家,儿子就成了他的跟屁虫,轰都轰不走。有一次,因为太累,他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豆子拿着水彩笔在他脸上画满了胡子。当他被咯咯咯的笑声惊醒,儿子已经笑得滚到了地上,妻子则站在厨房门口,一手拿着炒菜勺一手指着他在笑,他有些着急,可看着老婆孩子一脸开心的样子,他也只能收起严肃,不好意思地笑了。
儿子似乎总在制造事端。不是把他的书扔床底下了,就是把他的鞋藏到了书橱中,有一次,小豆子居然把一整袋洗衣粉倒在半盆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衣服脏了,自己洗。
妻子对着他唠叨,孩子对着他撒娇,他像个万能的将军,大手一挥,描绘着小家庭的蓝图。
他很累。不仅仅是身体上,还包括心理上。虽然他清楚,妻子对家庭的付出并不比他少。
今晚,妻子带着回孩子回娘家,并没有让他跟着,他明白,这是妻子的一片苦心。他很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
他下楼,走到楼前的草坪上,梧桐树宽大的叶子,斑斑驳驳地漏下点点清晖。微风吹过,树叶沙沙沙地唱着歌。
月光如水,暗了路灯。静下心来,盘点自己走过的路,古来今往的才子佳人,只在诗书唱词中,演驿着天上人间的故事,背后的辛酸泪,又有谁知?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却在平凡的日子里,沉淀着冬去春来的真性情。心中释然。
他拿起电话,拨下一组熟悉的号码。
他想告诉妻子,明天早上他磨好豆浆,等他们回来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