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好笑的当然是煜煜又出了一回大洋相,惊讶的是那个大和尚怎么会这样好脾气,堂堂一寺主持,被人把头当玩物一样连摸带敲,居然还说此人有什么慧根佛性,当真是奇人一个了,梁疏桐想象着老和尚的形状相貌,心里不觉起了一股亲近温暖之意,随之又内心黯然,“要是爹爹能像那样该多好啊”,他心里感慨到,虽说父亲也并不是那种时刻都凶巴巴,对他非打即骂的人,可总是让他有种疏离感,压迫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横亘在父子之间,如骨鲠在喉,难得亲近!
“这小蹄子,即便成佛了,也是个贪吃贪睡的懒佛”,母亲笑着说到!
梁疏桐沉思被打断,抬眼一看,只见煜煜正跟中午时分的自己一样,小脑袋一颠一颠地鸡啄米呢!转瞬间,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问他要吃食的小姑娘,那些令他困惑不解的问题又一次跑马灯似的在心里转了一圈。
她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又饿了?想到之前对她大发脾气,梁疏桐有点后悔了。
“李哥儿,带她去睡吧,小家伙癫了一天也该累了”,父亲说道。
“是,老爷”
……………
“听说最近新来了一位守城使?你知道吗?”,母亲看向父亲!
“都来了一个月了,姓赵,叫赵离谱,麟州府下来的”,父亲颇为不屑地答到!
“赵离谱?怎么叫了这么个怪名儿?”,母亲诧异地问道,梁疏桐也看向父亲。
“是诨号啦!听说这人有句口头禅,凡事总爱说‘真离谱,真离谱‘,是以得此诨号,大名叫赵崇古”,父亲三言两语答到。
“原来如此”,母亲笑答,“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此人颇有不屑,怎么啦?”
“一介文人酸子,领兵打仗?”,父亲冷笑两声。
“这朝廷为什么总让不通戎机之人领兵呢?这可奇了!”,母亲疑道。
“这有何怪?怕造反呗!”
“造反?”
“宋家的天下怎么来的?”
“奥………!”
梁疏桐听的一头雾水,心里逐渐胀满了恼恨之气,今天发生的事没一样他能明白!这个世界好像对他关上了所有的门。
“小彤,吃饱了吗?”,母亲关切地问道。
“饱了,娘”
“那就回房休息去吧,我和你爹爹再说会儿话,李哥儿,带少爷回房”
“是”,李哥儿答到!
“那什么,不……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爹,娘,你们也早点休息,我走了”,梁疏桐不等爹娘回应,扭头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是父亲一声愤愤然的冷哼和叹息。
梁疏桐刚点上蜡烛,就听见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砸在西边窗户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甩了甩头,屏气凝神地望着那扇窗户,以期得到验证,“砰”,又是一声闷响,像是砸在梁疏桐心上,砸开了那把阻碍好奇之心与探索之心的大锁,他极速向窗户边跑去………
开窗,“砰”,一粒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额头上。“哎呦”,梁疏桐一手捂住额头,一手捂住嘴巴,痛苦地伏在了窗台上,一个大包迅速在手底下鼓胀起来。
窗户对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只是影影绰绰能依稀分辨出小姑娘瘦弱的身影,她呆呆地站在窗台前,看着不断低声呻吟的梁疏桐,无动于衷,骇人的长发随风飞舞,就好像身后背了一只巨大的八爪鱼。
“你干嘛?”,梁疏桐低声怒喝一句,满脸细汗,心里暗自诧异她怎么这么大劲力!
“我……………”。
“嘘……………你小声点儿好不好?”
“好,你有吃的吗?”,小姑娘问道,平淡自然,毫不客气。
“没有”,梁疏桐语气很恶劣地答到!
“啊!?………可是我肚子饿………”,小姑娘带了哭腔。
“问你爹妈要吃的去啊!”
“我没有,我爹…………爹爹………不知道……我”
“你没娘亲吗?”
“娘亲?”
“………………”
“你有吃的吗?我饿”,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小姑娘又问道。
“你真是个白………”,梁疏桐刚要说出那个“痴”字,不知怎得,突然想起了中午李哥儿的事情,想起了那个煜煜眼中的“大笨牛”,木偶傀儡一般的人竟会突然显露出那样迅捷如鹰隼一样的武功,可见世上的人和事,所见不一定就是真实,白痴不一定是白痴,聪明不一定就是聪明,想到这一层,他感觉自己心胸开阔了好多!
“你打我吗?”,小姑娘问道。
“啊………?”,轮到梁疏桐不明就里了,“我打你干嘛呢?”
“他每次打我,完了就给我吃的了”,小姑娘喃喃道。
“你说谁?你爹爹吗?”
“就是那个人,叫我‘小婊子’,‘小贱人’……那个人”,小姑娘语无伦次。
“…………”
“你有吃的吗?我好饿啊!”,小姑娘又问道。
“好吧,你等一下啊!”,梁疏桐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他很坚定。
“我要吃的”
“跟你说了,你得等一下,懂不懂?”
“……奥………”,小姑娘在黑暗里点了点头。
想径直下去取几个馒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去厨房要经过客厅,看楼下忽明忽暗的灯光,显是父母尚未休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