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随记

朱玉林

这片山水啊，就像泡了好多年的老茶，浑身都透着股时光的味道。你看那山的每道褶子里，都像浸过月亮的光；每条沟沟壑壑，怕不是都晒过百十年的大太阳。山就跟蜷着的野兽似的，后背上驮着一层又一层的树，那些老松树的根在石头缝里绷得紧紧的，活像谁攥着些不肯撒手的老故事。

溪水流得慢极了，青褐色的石头在水底懒洋洋地打盹。偶尔有叶子飘下来，才惊起一圈圈波纹，这才看出水原来是这么软乎乎的。水绕着山慢慢走，走了不知多少年，居然在山脚下磨出片浅滩来。那细沙白得像褪了色的棉絮，被水漫过的地方，还透着半透明的青绿色。

风一吹，满山谷都是叶子响，忽远忽近的，好像有好多人在旁边低声说话。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把树影钉在崖壁上，又被飘过的云揉得碎碎的，洒在水面上，成了一闪一闪的碎银子。

站在溪边看山，总觉得山也在瞅着我。那些被风雨啃出来的纹路，原来都是大地写了半辈子的信，就这么摊在这儿，等着懂它的人来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