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房,就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平房。我们国家新中国刚刚成立之初起,各行各业各大单位的职工住宅都是修建这样的排房。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几乎都是在这样的排房中度过的,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
住排房的日子,和邻居们低头不见抬头见,邻里之间的关系和感情是很深厚的。抬脚便可以从我家进入你家,一天可以串门好多次,感觉就象出入自家一样随便。邻里间的秘密也很少,谁家发生了什么事,谁家添置了什么东西都轻意的就可知晓。甚至谁家有争吵和哭闹也立马就会传入邻家,邻居会上门去劝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似现在这样疏远和冷漠。最让人怀念的是那种亲切的氛围,正应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邻居间相互关照,友爱互助。尤其是到了夏季,大家会在院子里吃饭,互相品尝简单可口的饭菜,谈笑风生,空气中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息。很多很多的往事记忆犹新……
(一)
1979年,我们家正式在榆次安了家,爸爸单位给我们分到了一间排房,是第五排的最后一间。这个排房盖的和别的排房不一样的地方是,它有后门,所以我们可以走第五排,也可以走第六排。要说的是巧之又巧的我们的对门,也就是第四排的最后一家,他们家有三个儿子,而我们家恰恰是三个女儿,而且大人和孩子们的年龄也都相仿,这种特殊的巧合和缘分,让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对门男主人为任叔,女主人我们叫她小香姨。
小香姨性格开朗外向,心灵手巧,是个很能干的女人。闲暇时会来我家串门聊天,讲述一些过去的往事和家长里短,人很要强,也很热情,可以说是我们两家交往的重要纽带。而任叔比较不太爱讲话,在我的印象里,他虽然个子不高,却给人很威严的感觉,那时在我小小的心里,觉得他特别象邓小平。老大艳军,比我大四岁,小时候觉得他似乎大很多,大哥哥一样,在一起玩耍的时候比较少。老二艳斌,比我大一岁,的的确确是儿时的玩伴,尤其是放暑假的时候,整天在一起打扑克、下棋、做游戏,绝对可以称之为发小。老三艳晶,和我的三妹年龄差不多,那时在我的眼里就是小弟弟一个。小香姨的三个儿子,都特别懂事听话,不象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惹事生非。虽是男孩子,但家务活儿样样拿手,比我们家这女孩子都强。老三艳晶因为打小体弱,又是最小的,娇惯一些,老大老二可都是做饭洗衣样样在行,小香姨真的教子有方,妈妈总是拿对门的哥哥给我们姊妹们做榜样。
妈妈那个年代的人,没有生儿子应该是一个挥之𣎴去的心结,而小香姨也因为没有生女儿经常会流露出对女孩子的喜爱。两家人在一起,这种机缘巧合,微妙而有趣,两家人互帮互助,那种朴实的邻里关系至今难忘。记得有一次,小艳晶突然发病休克,小香姨急得直哭,妈妈连忙让小香姨掐住艳晶的人中,自己飞奔去请来医生,小艳晶的病情才得到及时治疗。还有,艳军哥长大后,领着人将自来水从十几米开外的公共水管引入家中,任叔赶紧招呼着又从他家引入我家,这带来多大的方便啊!我家因此跟着任叔家过上了家里有自来水的日子,这在当时的大院里也只有我们两家是这样的。儿时的趣事也很多,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我们一家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电视,好端端的忽然自己就换台了,原来是淘气的艳斌在院里拿着他家的摇控器“帮”我们换的,至此我才知道原来遥控器隔着玻璃也可以操作。
如今,儿时的排房早已拆除,老邻居都难得一见。前年,在艳斌的组织下,两家的老人,还有另外两个老邻居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席间,任叔一直激动的抹眼泪,老人们由衷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关切的询问着彼此的生活状况,感叹着时光流逝,岁月匆匆,共同怀念着那一去不复返的平凡日子。
(二)
另外一段住排房的经历是在我结婚后。结婚时,公公和婆婆都已离世多年,我们住在了公公单位的排房里。周围都是老公家的老邻居,用老公的话说,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公公先去世的,公公去世后,院子里的老邻居就很关照婆婆和老公,那时老公的两个姐姐已出嫁。婆婆去世后,院里的邻居们对老公更是关爱有加,叔叔婶婶大爷大妈们没少帮忙,尤其是我们婚事的操办上,都尽心尽力,那场景和怀旧电视剧中的情景一样。
我感受最深刻的就是,排房的热闹。老公家在这一排的中间,来来回回路过的邻居,都会打声招呼,或者简单停留聊几句。除非天气恶劣,大部分时间人们在家是待不住的,吃饭在院子,择菜洗衣也喜欢在院里边干边聊。就连大冬天都禁锢不了这份热闹,邻居们依然会抓紧中午有暖阳的时候在院里聊聊天,活动活动。夏天就更别说了,会趁着夜晚的凉风聚在一起打扑克直至很晚,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寂寞。
我们结婚后不久,邻家也住进了一对刚成家的小夫妻。由于年龄相仿,更是有很多共同语言,走动也更加密切。男的是部队的军官,四川人,听他讲话很有趣。女的小名叫二子,比我小两岁,人长得特别漂亮,身材也很好,瘦瘦高高的,两只大眼睛讲起话来滴溜溜转,很爱说,正好我不健谈,所以我们俩在一起正合适,一个讲一个听,很和谐。我们俩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经常会分享一些趣事。她和四川老公吵架后也会向我倾诉,我们互相排忧解难。不单如此,我们还会分享食物,今天她送我一盘菜,明天我送她一些水果,或者互赠一些小礼物,有事时,会放心的将孩子托付给对方。那时二子不上班,我上班后搭在院里的衣服从来都不用操心会不会被雨淋,下班后二子准会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给我送过来。过年大扫除时过来帮忙擦门窗,帮了我很多。所以,在房子拆迁后,我租住在楼房里的那段日子,简直是太不习惯了,特别怀念住排房的快乐时光,也特别想念二子。
如今,二子已随她的四川老公转业回到了四川,我们联系的也很少,算下来已经有快十年了吧。其间她领着女儿从四川回来过一次,我在家给她们包了饺子,她说,饺子很好吃,有家的味道。我呢时不时就会想起和她在排房时的日子,也曾打算去四川探望她,但这个愿望还没实现,我也很期待我们的相见,期待着相见后叙一叙那难忘的排房岁月,不知她还记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