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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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的园子里,我常蹲在青石板的裂缝前发呆。那些被游园者反复踩踏的缝隙深处,总有一簇簇青苔正在奋力生长。它们的绿意并不像春草那般招摇,倒像是从石头里沁出的某种执念,在阴湿的幽暗处酝酿着微小的奇迹。

袁枚笔下的苔花总让我想起巷尾那位卖早点的阿婆。她的摊位藏在两栋老楼投下的阴影里,连正午的阳光都吝于光顾。可每天寅时三刻,蒸笼掀开的刹那,雾气托着米香漫过整条街巷,倒像是把牡丹的雍容化作了人间烟火。有次我见她用开裂的竹刷蘸水擦拭案板,指节嶙峋的手背上蜿蜒着青色筋脉,恍若青苔攀附老墙的纹路。

智能手机的冷光里,多少年轻人正沉溺于昼夜颠倒的循环。朋友小B曾整日蜷缩在出租屋的床上,窗帘缝隙透进的光线成为他分辨晨昏的唯一坐标。直到某天他发现窗台水泥缝里钻出几粒苔藓,像绿色星子坠落在混凝土的银河里。后来他开始每天提早半小时关掉视频软件,用省下的时间给那抹青苔画速写。三个月后,速写本里开出了水彩牡丹。

古琴师傅教学生时总说:"琴轸要转七分松三分紧,恰如苔根咬住石缝的力道。"这种微妙的平衡在当代愈发珍贵。我见过写字楼里的白领利用通勤时间背单词,公交站台上的等待化作记忆宫殿的砖瓦;也遇过早市收摊后的菜贩,在油腻的围裙上擦净双手,从三轮车座下抽出包着报纸的《陶庵梦忆》。他们的生命没有戏剧性的转折,却像苔丝般在光阴褶皱里默默织就锦绣。

暮春时节再去拜访那位卖早点的阿婆,她正往蒸笼缝隙填塞湿棉布。"苔藓最怕燥气",她说着往青石板上洒了捧清水。水珠滚过苍苔时,我忽然看清那些蜷曲的叶尖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舒展——那是晨光最初漫过檐角的方向。原来再微小的生命,都藏着一颗追逐光明的玲珑心。

青苔

袁枚(清)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这首诗写于袁枚归隐十余年后的乾隆二十九年(1764),是袁枚奉贺恩师尹继善七十寿辰受乾隆赐宴擢相之作。前两句“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描写苔藓生长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依然能够焕发出勃勃生机。这体现了苔藓顽强的生命力和不依赖外界条件的自我生长能力。后两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通过对比苔花与牡丹,赞美了苔藓虽微小却不自卑,勇敢地绽放自己的精神。苔花虽小,但它依然努力开放,展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生命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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