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可以挖野菜的时候,又想外婆了。外婆的故事一半来自母亲的叙述。
边挑野生的荠荠菜,边听母亲赞赏我挖野菜挖的好。这是长在校园里,受过高中各种文化课熏陶的荠荠菜。
外婆过了大半辈子吃野菜的日子。各种野菜母亲小时候都挖过。荠荠菜是其中没有杂味的一种野菜。不像黄瓜香,也不像山玉米,更不像山芹菜和野葱,蒲公英。
摘着荠荠菜。母亲说自己三岁半的时候,和母亲离开了泰安,坐上闯关东的火车。那时外婆怀里抱着吃奶的大舅。对面坐着他们的三叔。三叔饥饿难耐,就买了一只瘦瘦的烧鸡,在那里喝酒。母亲不敢要吃的,就默默看着。外婆抱着大舅,忍着饿,假装睡着了。
这个男人吃完了几片稀疏的肉,就把骨架送到外婆的眼前,叫醒她。让她和孩子分食寥寥无几的骨头。
母亲印象深刻,估计是很饿。看见外婆在昏暗的车厢里走了一会又空着手回来。知道外婆把那个骨架扔掉了。
外婆从蓝布包里掏出半小块白馍,塞到母亲手中。
外婆是读过书的。
太姥爷给她请过先生。
她懂得百家姓,三字经,也懂得一些女红。
可惜,她来到东北,没过上多少年好日子。先后又生了6个孩子。5个男孩,一个女孩。
为了这些男孩,吃饭穿衣这些温饱问题,她奋斗了一生,最终还是夭折了两个男孩。
桃花开了,楼下的老人们一边栽葱,一边开着玩笑。这世上再也没有贫困和饥饿的痛苦。
外婆在2020年去世了。
世上,还有人想着她,她的生命就在延续。泰安肥城早应该已经进入夏天了。小脚的外婆喜欢在石榴树下,桃树下做针线。时光爷爷不断刷新我们的视野,回头回望,总让人成长并温暖。外婆煮的鸡蛋,外婆做的裤子,还有外婆网的小鱼,外婆的叮嘱,和开的那些玩笑,真的让我难忘。
照一照镜子,我看到了外婆的影子,原来我成长到今天,不是一个人,还有母亲和外婆的陪伴。
我的血管里,流着她们的血,我的歌声里,存着他们的快乐,我的脚步里,同样飒出她们的性格。
我虽然出生在这里,我的根原来在肥城。
想念外婆,她在遥远的东山。
不知道夏天有没有机会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