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办公室在科学中心,一楼走廊有很多植物和奇奇怪怪的两栖小动物。偶然发现了一只美丽地很奇特的白鱼,腮帮子一鼓一缩,长得很像how to train your dragon里的小白龙。小花园里有某生物学教授饲养的巨大的乌龟们。前一阵天气异常炎热,两只怕热的蹲在椅子的阴影里,另外两只一动不动地晒太阳,要不是仔细地耐心观察,它们安静得像雕塑。大家都可以用各种水果和蔬菜喂它们,它们看到吃的才会跑起来。
物理和数学的教授们分布在三楼,我只根据邮件里的三张照片,就选择了办公室。到了以后,才发现这也恰好是先前离职的天文教授的办公室。我很荣幸地继承了满墙的天文和物理书籍,以及各种天文图片和模型,完全不似其他同期入职的同事们只有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可以说十分满足了。
花了大半天才慢慢收拾出来了巨大的书架,最上层需要踩着椅子取的是数学和科学杂书,往下一层从左到右是科学思维、入门级物理、力学、电磁学、和电子信息书。中间是我这个身高最容易取的一层,自然以天文书为主,从左到右是细分的天文书、通用入门天文书、天文实验和观测、望远镜说明、日常教学材料、和大学物理教学指导用书。再下一层是量子力学、现代物理、和光学书,以及一些过往杂志。最下面的是文件夹,和不重要的杂物,剩下一些教科书的答案册子连同文具藏在书桌旁边的文件柜里。
最后让学校的维修部门取走了用不上的架子,办公室算整理完成了。
我的隔壁是一位数学老师,对面是我的物理同事。系里的人都很好,系主任和我的物理同事都在我办公室的白板上写下温馨的留言,好久不舍得用板擦擦掉,结果最后要用白板喷雾才能除掉滞留太久的彩印;后来还信箱里发现了一粒小巧克力,只可惜落在了车里,在异常炎热的阳光里,烤到融化没法吃了。
NASA订阅邮件里说今年夏天是历史上最热的夏天,问了一圈,果然,大家都说今年气温不正常。这个地方的老房子里甚至没有空调,因为过去根本用不上,夏天还算温和。然而今年这样极端的气候,实在苦了隔壁大学住老宿舍的学生们。我想起了18年在英国的独自旅行,连续三日住在没有空调的小房间里,万万没想到伦敦竟能大晴也大热。
酷热开始的当日,隔壁办公室的数学老师特意给我发邮件,问我现在组住的房子里是否有空调,她家大儿子回学校上课了,家里有一个空房间,同时把她的手机号给了我。我随后遇到财务问题时,她立即关心我是否需要借一点钱过渡,说大家在换工作搬家前后都会需要周转钱。这个老师是伯克利数学系毕业的,但本科期间还学过不少物理,书架上至今还有量子力学类的书籍。
人不可貌相,在路上遇到看似普通的农民大叔,其实是教导主任;很酷的纹身光头女生,其实是学校的牧师;慈祥可爱容易感动落泪的黑人奶奶,其实是我和其他教授的共同上司、学校的院长。这里的人好到离谱,会毫不计较地帮忙和关心,还会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沟通道歉。
开学后,陆陆续续地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见到了小镇晚上十一点、午夜、凌晨一点、两点、三点、四点、五点的样貌。系里的感应灯整晚都不会关,会议室要到四点才会被保安锁上,楼梯灯却在午夜前后就关掉了。如果五点出门抬头看星空,属于冬天的猎户座正好升到了头顶。深夜的小镇像人类忽然蒸发的地球,留下没有人烟却灯火通明的加油站。红绿灯没有变成闪烁的黄灯,一路只有绿色,虫鸣极其放肆地高声群唱属于它们的圣歌,都要盖过了车轮和发动机翻滚的机械喧嚣声,直到六点前后,虫鸣安静下来,很快被鸟鸣取代了。
周五难得七点多下班,才见到了一直以来错过的美貌的日落,当晚没有定早起的闹铃,昏厥似的睡了十一个小时。
日子过得很快,下午开始俯首工作,再一抬头,嘈杂的走廊没有声响,窗外已然天黑,手表显示时间是十点;
日子也过得很慢,很难相信完成了这许多任务,竟然连半月都不到。
开学以来,每天都有新情况出现。有时恍惚间不敢相信才教完了第二周的内容,我已经遇到了其他老师两年间能遇到各种情况。距离寒假还有三个月,继续努力,继续加油,为着以后可以快乐得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