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名程序员，在外人眼里我枯燥无趣，不擅长与人沟通，拒绝和人交往，甚至被朋友称为只会写代码的愣头青。
可自从我有了女朋友，一切都变了。她的名字叫做潘森。
我们之间的故事大概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时候我刚找到工作，老板扔给我一台轻巧的笔记本电脑，告诉我，这就是我的伙伴了。
我颔首称“是”的时候，便听到了美妙的窃笑声，那分明是一个小萝莉发出的声音。
“你累不累呀？”
我刚安装好程序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再次听到小萝莉的声音。
“你是谁？你在哪里？”我皱紧眉头，表示对隐藏在深处的小萝莉的反感。
“我是你的朋友，你的伙伴呀。”
我没有理会这种逗人的小把戏，开始敲起了代码。
“你打疼我了。”
这次我准确地辩明了方向，辩识了声音的来源，它竟是从我的显示器里发出来的。
“主人，你不要生气，我听话就是了。”小萝莉的声音分明减弱了，我可以听出她的失落感和疼痛感。
显示器上浮现出一个单词——“Sorry”
我的心瞬间暖化了。
我认真地盯着显示器，鼠标，键盘——这位小萝莉真的没有人形，只有声音，只存在于电脑的躯壳中。
“你为什么会叫我主人呢？”
“因为你是第一个听见我声音的人。”
“叫我石头吧。”
“真棒，我是潘森。”
那天过后，我们成为了朋友。
2
潘森很懂人性，每当我有烦恼的时候，她总能很快地加以分析并用合适的方法博得我一笑；她很体贴，每当被老板批评的时候，我只要把手放在鼠标上，就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她也很懂事，当我想静静的时候，她会默默地在身旁，不哭也不闹。
后来潘森告诉我，她是外星球研发的电脑人，和其他四位电脑人被派到地球来考察人性，但因外形与一般电脑无异，被当做走私电脑进行贩卖，结果与兄弟们走散了。
我开始怀疑一切——或许她不是体贴，不是善良，而是被写好的程序？
作为一名程序员的本能，我下意识地开始分析事情的严重性，倘若地球的信息被这五位电脑人窃取了，我们的世界恐怕要引起一阵骚动吧？
“主人，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窃取机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坏事的。”
我看不到潘森的脸，却能够捕捉到她的细腻感，她的确是个会分析人性，会判断的电脑人哪。
信任和怀疑？朋友与敌人？我开始陷入惶恐。是不是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不是只有我把她当做朋友，而她仅仅只是靠代码来回应我所有的需求？
当我自私地为自己和人类担忧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不信任潘森。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能妄自揣测潘森的想法，因为那根本就不公平。
潘森叹了一口气，忧伤地说道，“石头，你对于我就像五位走散的亲人般，条件反射也好，朋友之义也好，在地球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的心像是被石头撞击了般，羞愧又感动。
四位电脑人？潘森会不会很想念他们？
“潘森，我会帮你找到你的亲人，送你们回去。但是我也希望你们回去的时候，能清除所有信息，一切归零，不带走一点痕迹。”
“我答应你。”
3
潘森的姐姐流落在一家旧电脑回收公司。
她见到潘森的时候，温柔地招呼潘森到她的身旁。从她妩媚的声音中，我知道在他们的星球，她肯定是一位有着清秀的脸庞和曼妙的身姿的御姐。
她们家长里短扯了整整五个小时，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我惊叹女生见识之广，总能从一道小程序聊到天文甚至地理。你永远猜不到她们的开头，更猜不中他们的如何开始另一个话题。
旧电脑回收公司的经理得知我想购买电脑的时候，请我喝了咖啡，告诉我只要20万，要哪一台随便挑。
我颤颤巍巍地拿出了父母给我攒的老婆本，带走了潘森的姐姐。美名其曰赎身，而她并没有以身相许。
潘森告诉我，她愿意以身相许。
我笑着说，“你不早就是我的了吗？”
4
潘大和潘二有点可怜，竟沦为网吧里的游戏专区的计算机，每天被不同的人暴击猛攻，被打的鼻青脸肿。潘森用了“显微镜”才看清他们身上的细胞，辨认出他们。
他们相拥而泣，我着实见证了兄妹情深。
“你是说你想借走这两台电脑？”
“不是借，是想买，能卖给我吗？多少钱我都会出的。”
“果然有眼力，我们威利斯网吧这两台电脑的性能是最好的，但是我们不卖电脑。”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两台电脑，烦请您能卖给我，无论什么代价。”
“三国杀会打吧？只要你赢了我，电脑送你了。”
征战网游的时候，我被老板虐得体无完肤，在我快挂掉的时候，潘森调了牌，暗暗救了我一命。
胜之不武的时候，我想我没有机会跟老板提出无理要求了。老板竟然对我说，“我相信你能送他们回去，带走他们吧，不过下次再战可不能让潘森帮你了。”
我定定地点了点头，告诉老板“一定。”
5
潘五成了彩票投注站的专区电脑。
经过几天的勘察，我发现投注站实际上是个毒品基地，而潘五似乎已经深深地扎根其中了。因此正常买卖电脑的行为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而且作为毒品基地的电脑，肯定存了很多有关该公司的犯罪信息——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
该不该向警方告发此事？可如果有了警方介入，事情是不是会更复杂？可如果不借机行事，我一个小小程序员如何才能接回潘五？
对，我是程序员！
木马植入，攻入系统，我能做的其实很多。
因为怕牵连到潘森，我重设了IP地址，移除了潘森的信息，用全新的程序开始向投注站植入二十四小时系统瘫痪的程序。
果然，投注站把我当成黑客，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找到了我，把我和我的电脑绑到了毒品基地。
听着潘五麻木和漠然的声音，我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在一个小时前，我已经把潘大，潘二，潘姐还有潘森送回了他们的星球。
“你记得潘森吗？她一直在找你，等着你回去。”
“潘森？那个傻子吗？告诉她，我学会了很多人类的坏技能，再过几天就能回去复命了。”潘五露出狰狞的面目。
“潘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清空一切信息，送你回去。”
“清空？清空了我们根本回不去。送我们回去？我们回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积累信息到100%，自动返回星球。”
可是，潘森他们不是已经被我送走了吗？我开始混乱了。
“石头，我还在。”
我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萝莉从电脑里走了出来。她有着一张甜美的小脸，如同麋鹿般灵动的眼睛不停地绽放着光芒，樱桃般的小嘴还在说着“我还在。”
“你是潘森？”
“对。”
“可是……你怎么会有会有身体？还有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看着毒贩狰狞的面孔，我开始担心潘森会受到危险。
“因为你在啊，我说过，我是你的亲人。你在哪，我在哪。”
我默默地笑了。
我和潘森观察了潘五的进度条，确实只差0.1%，他便能达到最佳状态，完成任务。
一个delete键后，我把所有的信息都清空了。
投注站传来了警鸣声。
混乱中，我带着潘森四处逃窜。
6
我醒来的时候，正在医院里躺着。
公安局的局长向我握手致谢，感谢我能配合行动，攻破投注站的毒枭。
我微笑着说，“这是合格的公民应尽的义务。”
我知道潘森骗了我，她没有清空所有的数据，她的CPU里存了我的所有开心和不开心，存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知道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7
我起身走出医院大门，昂首阔步地向办公室走去。
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的见义勇为表示赞赏。
他微笑着说，“这几天你请假，我又招了一个员工，你们认识下吧。”
“您好，我是新来的同事潘森。”
“我是石头。”
我打开电脑，看到她在电脑里留下了一句话——“我愿意为你，愿意为你留在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