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磨坊的生意没落了。驴破天荒地闲下来了。

它惶惶不可终日，每天转的圈圈比拉磨是还多

老驴年轻时拉磨是一把好手。它的蹄子能在青石板上踏出火星子，磨盘转得比村会计的算盘珠子还快。那年头谁家磨面不排队？驴爷鼻孔里喷着骄傲的白气，尾巴甩得比村支书作报告时的钢笔还神气。

可是现在流行"智慧粮食加工云平台"。线下的磨坊生意日落西山了。驴子套着新发的VR眼镜学拉虚拟磨盘，蹄子都磨秃了也没挣着半斤麸皮。村头广告牌刷着红字："驴力资源再开发，跨界转型新赛道"，于是驴们开始学拉咖啡机、拉快递车，甚至考证学习用尾巴操作PPT——据说这叫"斜杠驴才"、才可能重新获得拉磨的新岗位！

我上次见它是在人才交流市场，挤在一群喷了摩丝的年轻骡子中间。电子屏上滚着"拉磨经验不限，35岁以下优先"，它低头看着自己发白的牙口，突然怀念起那个吱呀作响的老磨盘。现在驴棚改造成了共享办公室，每头驴脖子上都挂着工牌，上面印着"灵活就业合伙人"，可食槽里的饲料还是按KPI折算的。

最绝的是村委新引进的"赛博磨盘"，说是用区块链技术去中心化拉磨。驴子们每天在元宇宙里拉够八小时，就能领到数字胡萝卜积分。有天下雨我撞见老驴躲在配电房，它盯着墙上"驴到中年不拉磨，不如回家腌咸菜"的标语，忽然冒出一句："现在连磨盘都搞轻资产运营了，可驴子的脊梁总得压点什么才舒坦。"

昨夜我梦见老驴在月光下啃《国富论》，书页上全是它用蹄子画的批注："当磨盘成为生产资料，驴子便成了冗余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