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文人的两重身份

      陈寿评价曹丕矫情自饰,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他本性质朴的表现。曹丕明明知道在皇帝这个位子上要演,但又演不彻底,总让人看出来他在“自饰”,因为他内心里是一个文人,他在扮演帝王的过程中灵魂深处作为文人那种不吐不快,直抒胸臆,浪漫洒脱和莫名其妙的冷幽默总是不断萌发。有时候觉得他做事不符合帝王行为,比如说他当了世子以后还在王粲葬礼上学其生前最爱听的驴叫,这是魏晋风骨与朋友惺惺相惜;拿着甘蔗跟人家比剑术,这是贵公子怪诞的幽默和展示武艺的洋洋自得;或者是接受汉献帝多次禅位后冷不丁说“舜禹之事,吾知之矣”,这是文学批评家见事一针见血的点评;还有下诏喜爱葡萄梨子不喜欢橘子,是“吾爱之事亦使众人爱之”的可爱。以上种种都是一个文人肆意浪漫的行为,用文人的所作所为理解曹丕,他的行为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然而正如《典论》所提“文气说”,在登基后由于国事繁忙,生活也不会如之前那般提心吊胆紧张忧虑,他那股多愁善感的文气渐渐被磨灭掉了。作为曹魏的接班人皇帝曹丕来说,他是成功的;他推崇节俭,实行屯田,平定边患,抵御外侵,瘟疫泛滥时心系百姓等等,总的来说很有建树。可是诗人文学家曹子桓却陨落了。其所写《莺赋》,未登基前,他“托幽笼以栖息,厉清风而哀鸣”。登基后他一飞冲天,再也不用“怨罗人之我困,痛密网而在身”,但是连曹丕自己都没意识到,挣脱牢笼的代价是不能再“鸣叫”,也就是不能以文人身份肆意抒发文气。这便是刘勰所言“文帝以位尊减才”。当他走到生命尽头时,想要张开嘴发出最后的哀鸣,却发现自己早就不能开口吟唱了,嘴边只留下一道道血痕,在哀叹生命无常中,皇帝曹丕便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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