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我死了。
我对这结果有点意外,不过也还能接受。
天上闲云几缕,像往常一样悠悠荡荡。
多想变成一片云。
一阵风搅断了我的思绪。我踏空般惊想,我是为什么死了?
我大声嘶吼,想引得关注,行人却只管低头,匆匆赶路。就像往常一样,只当我醉酒靠在墙角,并不十分在意。虽然我还是个学生,但我的确常常喝醉。
口舌上的水汽被风卷得一丝不剩,喉咙也因长时震动而宣告叫停。回应我的却只有刚才的风声。
我惊慌张望,视线触及一颗石子,便急着用剩下的气力踢向它,它却丝毫未动。空气中只有几丝浮尘,在调笑我的滑稽。
好吧,我的确死了,没有任何人能发现我,包括我的尸体。
我要去哪?学校?网吧?还是酒吧?活着困扰我的问题,死后竟然还在纠缠我。索性赌气哪也不去,就在这坐着!
日头升至顶空,又缓慢下斜,云霞渐浓,余晖将万物都嵌上了一层金边,尸体发灰的脸上终于有了暖色。
好像有人来找我了,是我的好友。
他们依旧谈着什么哪班的妹子腰更细,哪家的酒吧管的松之类的话题。
这是我们之前经常谈到的,但现在我只想给他们一拳。
转了一个弯,我终于被发现了!
从他们的眼神落到我身上开始,眼球就不住地颤动。瞳孔放大,嘴巴微张向我狂奔,激起一阵阵尘埃。
他们学着演技很烂的演员的样子,探我的鼻息,试我的脉搏。我现在又有点想笑。
他们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又像盯着虚空中的某处。此时的演技倒还尚可。
半晌,我听到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他该怎么办?”
唔,或许可以把我不知所踪的爹妈叫回来,让大人处理?
“别人会发现我们吸毒吗?”
周围一丝声音也无,这句话像被单独拎出来似的。
我不想被别人发现,虽然已经很烂了,但至少不至如此。
他们对视一眼,扶起了我。
冰凉的尸体贪恋着温热的体温,两边被急促的心跳包围着,砰砰砰,像密集的雨。
我们向河边去,脚底与路摩擦的声音挤满了我的耳膜,然后声音被湿软的土地吸收,最后是哗哗的水流声,像痛饮的酒。
我又倒下了,河水溅到我的身上,打湿了几缕头发,小草吻着我的脸,应该会有些痒。
我蛮喜欢这个地方的。
我把第一个女孩约在这里。我不记得她叫什么了,只记得她很白,像一只小羊羔。我发了疯似的掐着、啃着、拱着,摘下艳红的果。
我和兄弟们喝酒也在这,翠绿的酒瓶排成几排,喝尽了就摔向河底,碎片和水波都泛着粼粼的光,像旖旎虚幻的梦。
我被推进河底了,像那些空酒瓶一样被淹没,沉底。
葬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但下辈子我不想就这么死了。